白瑞雪说话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简单的寒暄之后,就和张树清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张管事,这一次叫您过来,主要是想要和您谈谈合作的事情。我希望量产一部分成衣,由我来找绣娘制作,上面的重头刺绣则是由我亲自完成。到时候希望能够借助如意坊的平台,把我做的刺绣全都卖出去就好。”
白瑞雪一张口就是一笔大生意。
之前有的是人想要找她做成衣,但是都被她拒绝了。
这会儿主动和张树清谈起了成衣的买卖,怎能不让张树清感到吃惊。
惊愕之余,还是问了一句:“好端端的,郡主怎么想起来要做成衣?以前郡主不是不喜欢做那些东西吗?”
“是啊,以前我的确不喜欢做成衣,主要做成衣太过麻烦。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可以找绣娘来做,自己只负责部分刺绣就好,至于销售方面,我也懒得管,所以想要委托给张管事来做,不知张管事意下如何?”
白瑞雪的提议对于双方来说,是双赢的态度。
像是白瑞雪这样的刺绣大咖,平日里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普天之下能够买得起她绣品的人寥寥无几。
偏偏她这样的名号,还真就让人心痒不已,总有不少人盼望着,有朝一日能把那么漂亮的绣品穿在自己身上。
哪怕做出来的丑不拉几也无妨,那可是白瑞雪,是和硕郡主亲手绣的衣裙,那就是块活招牌,能买到就是福气。要是觉得不好看,就是你的眼光有问题。
毕竟白瑞雪做的绣品,可是连太后和皇帝都特别喜欢的。
要不然,她怎么能成为民间郡主呢。
张管事等人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要让白瑞雪做成衣。
可她现在的地位摆在那里,让人劳心劳力的给人做成衣,实在是有些不现实。
所以,自从白瑞雪成为了和硕郡主之后,请她做成衣的人反而没了。
这会儿她自己提了出来,张树清不知道有多高兴,立即高兴地举着茶杯说:“郡主能够同意做成衣,真是再好不过。郡主放心,有关的事项我一定帮您办的妥妥帖帖。这杯以茶代酒,我先敬您一杯。”
说完,张树清端着茶杯一饮而尽。
和张树清说定了,白瑞雪立马着人去村里宣传,就说自己要开始做成衣了,想要请村里的绣娘一起来做。至于工钱好说,保证亏待不了大家。
白瑞雪要招收绣娘做成衣的事情,在村里刮出了一场旋风,
像是那些早就眼红她会赚钱的女人,连地里的事情都顾不上忙了,连忙抽空来找白瑞雪敲定此事。
仔细看一看,人群里竟是没有郑小娥的身影。
白瑞雪有点着急,这个局就是给郑小娥设的,她不来算几个意思?
这样想着,她干脆把消息又放了出去。
这天郑小娥没有下地做活,而是选择在晒谷场上打黄豆。
一般农人在收黄豆的时候,会把黄豆苗连根拔起,然后堆在板车上拉回村里的晒谷场。
晒谷场通常在秋天的时候,是最忙碌的,也是最干净的。
村里的男人们,早在开始秋收的时候,就把村里的晒谷场都清扫的干干净净,还要修理平整,再拉上石碾,把晒谷场的每一处都压上一遍。
除了刮风下雨,晒谷场上的每一天都没能闲着。
这会儿,村里的谷子早都掐回去了,其它人家的豆子也收的差不多了,郑小娥才拿出前段时间就割回家的黄豆苗,拉到了晒谷场。
偌大的晒谷场除了她和她家男人铁柱在忙碌之外,还有村里的另外两家也在打豆子。
郑小娥的头上包着头巾,和她家铁柱一人手里拿着一把连栈,正很有节奏的,啪啪打着地上的黄豆。
隔段时间,还用叉子把黄豆苗翻一翻,方便打的更干净一点,也方便黄豆能更好的从豆荚里脱落。
冯氏急急忙忙跑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她急吼吼的一把扯掉郑小娥手里的连栈,说:“都什么时候了,村里的绣娘都去找白瑞雪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打豆子?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平日里看你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这会儿竟是愚蠢的像头猪。”
对于婆婆的谩骂,郑小娥早就习惯了,也不至于多生气,只是闷闷的说了一句:“我不想去。”只要想起白瑞雪“撬”了她的好事,她就觉得生气。
光是想起来那些事她都受不了,把自己气病了,更别提去给白瑞雪打工,成日里看她在自个眼前风光了。
郑小娥的心没那么大,她如今还做不到能像是以前那样,和白瑞雪友好相处。
可冯氏不管这些,一听她说不去,更着急了,急的一阵大吼:“你个败家娘们,我家铁柱真是瞎了眼,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你不去是吧,那好,以后两孩子的束脩别找我们要,我没钱,你自己想办法。”
一说起孩子的事情,郑小娥就着急了。
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哪里愿意孩子们也走自己的老路,一心想着要把孩子教育的出人头地。
所以在孩子们的身上,她格外舍得花钱。
现在听说婆婆要断了孩子们的束脩,那不是相当于断了孩子们的前程么。
她不乐意,坚决不同意。
“娘,您怎么说我都行,读书是孩子们唯一的出路,给先生准备的束脩是万万不能断的。”刚刚还一脸冷漠,硬着骨气的郑小娥,忽然就为孩子折了腰。
一旁的铁柱看在眼里,心里也觉得很不是滋味,他不敢和自家的娘亲对着干,只小心翼翼的劝说了一句:“娘,小娥的身子才好了些,实在不适合去做绣活,不如还是算了吧。”
铁柱这个人比较笨拙,想了老半天,也才想出这样的一个理由而已。
毫无意外的,他才开口,就被自家娘亲呸了一口。
“你个耳根子软的,连自家的媳妇都管不住,真不知道随谁了。今儿个我把话放在这里,她郑小娥要是不去找白瑞雪做绣品,以后就别想再从我这里要出一文钱来给孩子做束脩。家里的两个老爷们累死累活,一年到头才能赚多少啊,哪里能够禁得起你这么挥霍。反正孩子们已经认识几个字了,指望他们考秀才也不可能,不如早日回来帮衬家里的好。”
家里向来是冯氏一个人说了算的,而且大家很清楚,冯氏的话一旦放出来,以后想要更改就难了。
这会儿铁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郑小娥则是急的,抓着冯氏的手苦苦哀求:“娘,不行啊,孩子们年纪还小,这会儿回家也干不了什么活。可是读书之后就不一样了。读了书,以后就可以更进一步,不用一辈子做苦力。别的不说,你看那白家的哥三,老大哪怕考不上进士,也是十里八乡受人尊敬的秀才公;老二在镇上扒拉算盘珠子;老三在市里做木工活,哪一个不得有学问才行。要是咱家孩子的学问做的好,以后也可以做这样轻松体面,赚钱又多的工作,到时候孩子还会好好的孝敬爷爷奶奶,咱们一家就能过上好日子。”
郑小娥说的话都很实在,冯氏也没有那么刚强,拉着她的手,同样语重心长的说一句:“小娥,娘也不是那种愚昧无知的村妇。你说的道理,娘也懂。可是家里的情况你也了解,咱们一家想要供养两个读书的孩子,实在吃力的紧。看看你和铁柱,你们都有多久没做过新衣裳了。别怪为娘的狠心,不顾及孩子们的前程,实在是咱家实际情况不允许咱们摆阔。没钱,咱们读不起书,你明白吗?”
冯氏要强了一辈子,哪怕郑小娥也是个要脸的人。
如今不仅当着众人的面吵架,还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惹得婆媳二人都是一阵动容。
其它两家人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劝慰两句:“小娥,你有刺绣的手艺,和瑞雪的关系也不错,为啥不去挣这笔钱啊。是不是因为瑞雪叫你一声婶子,人家现在是和硕郡主了,你觉得拉不下这张脸。嗨,这有什么啊,以前白先生对瑞雪多凶,现在看见她都战战兢兢地,就差作揖叩头了。”
“小娥不要有负担,横竖都没有到手的实在银子重要。反正现在锦绣坊也成立了自己的绣坊,不收绣品了,不如就去瑞雪那里碰碰运气,没准还真成了。到时候,你家两个孩子一旦考上了秀才公,别忘了咱们这些老邻居就好。”
这些人几次三番的劝说,再有冯氏的威胁,原本打定主意不去找白瑞雪的郑小娥,也渐渐松动下来。
她犹豫着,和冯氏说:“娘,不如我晚上吃过饭就去找瑞雪。”
冯氏一见郑小娥答应,连忙笑呵呵的说道:“还什么晚上,现在就去,剩下的豆子娘来打,你就放心的去吧。”
郑小娥看着脸色变的飞快的婆婆,心里一阵苦笑。
看样子,这一趟她是必须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