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的母猪不怎么怕人。野猪怕人,在受到威胁时才会进攻人类,看到人类的第一反应往往都是逃跑。
正趴在母猪背上“哼哧哼哧”的大野猪看到禹德望他们后,就把自己拔出来,然后“嗖”的一声钻进林子里没影了。
做到一半就跑了?母猪大概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显然烦躁不已,在禹德望等人眼前的林子里嚎叫着转来转去,最后趴在地上“嚎嚎”地用前腿刨地,似乎在发泄不满,也似乎是在发泄其他的什么。
禹德望等人颇为尴尬,不敢驱赶这头正在“生气”的母猪,只当它刨个坑,发泄完了多余的精力就会离开。
但这头母猪的两条前腿就像是两根打桩机,一口气就在地上接连刨出六七个大坑,最后抬起头看了禹德望他们一眼,嚎叫了几声,才迈开步子往外走。
走到林子最外围它自己刨出来的一个大坑前,又停下来,将头伸进坑里,用嘴尖将四周的泥土掀开,然后从里面叼起一根长长的骨头,大摇大摆地冲着禹德望他们走过来。
禹德望示意大家让路。发情的母猪一旦发起飙来也会咬人。
众人纷纷避让。
看着母猪四平八稳地逐渐远去,一名技术人员反应过来,忽然问了一句:“什么骨头会那么长?”
禹德望恍然,睁大眼睛看着他们:“赶快去把母猪嘴里的骨头抢回来,那是一块人的腿骨。”
接着,禹德望又走到坑前,往里一看,只见一个麻袋里装的果然是一堆人类骸骨。麻袋被母猪刨开一个大口子。
这些骸骨并非呈完整的人体形状分布,而是层层堆叠,如腿骨压着手骨,手骨下面又是头骨。腿骨、手骨、肋骨上有明显锐器留下的刮痕。
禹德望很快就得出一个极为可怕的结论:这具骸骨,极可能不但被人分尸,而且被人剔骨刨肉,就如同屠夫在卖肉时,会将骨头剔出来一样。完了之后将骨头往袋子里一装,就像在处理一堆垃圾,就成了现在看到的这样,骨骼层层堆叠。
很快,禹德望又听到其他人在喊:
“这也有……”
“这儿也是……”
禹德望抬头一看,只见几个大坑前站着的人都指着自己身前的坑,抬着头朝他喊话。
娘希匹!这是个乱葬岗么?这块地里到底埋了多少具尸骨?
禹德望头皮发麻:“挖,把这块地彻底翻过来。”
李竹道等人气喘吁吁地赶到的时候,禹德望正在一棵大松树下挖张建军的骨灰。这棵大树下的一处泥土明显是新翻过来的,根据章保贵的供述,禹德望很容易就能找到并辨认出来。
禹德望看着几个人从李竹道等人手里接过锄头、铁锹,就朝他们招了招手。
“这块地里埋了多少人,现在还不知道。能确定的是,在这儿埋尸骨的人和章保贵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认为这里是埋藏尸骨的最佳场所。不得不说,罪犯的心理和想法确实是相通的。”
毫无疑问,禹德望的言下之意是认为这些尸骨并非由章保贵所埋,而是另有其人。
“事实也如此。”禹德望朝四周指了指,“你们看,这里杳无人烟,除了树还是树,更重要的是,这儿属于森林保护区,不会有人在这儿生产作业,尸骨埋在这儿就不会因为动土而被人发现。”
接着,他又指着李竹道一行人背后:“能通往这里的小路,也仅有从芒果园过来的这条,路上的野草你们过来时也都看到了,都长得有半人高了,这就意味着这儿平时根本就没什么人来。凶手背着一麻袋尸骨走在这条路上,最后在这儿挖坑填埋,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
跟在李竹道身后的赵山河脸都吓白了。仅有一条小路从芒果园通到这儿,就意味着凶手和他的芒果园脱不开干系。
赵山河将一双手掌在胸前摇得如同两只风扇:“不是我,不是我……这事儿和我没关系。警察同志,你们得讲证据啊。再说,我生意做得好好的,有老婆孩子,犯得着干这种事,还干了这么多?我顶多也就雇佣几个‘黑工’,要我杀人埋尸,给我十个胆,也不敢干呐。”
接着,他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黑工’,一定是园里的‘黑工’……”
然后他又摇了摇头:“但他们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人畜无害,只想赚几个钱,我也从来不拖欠工资,他们就算有什么不满,也应该是冲着我来……”
想到这里,他又打了个激灵:“这些‘黑工’太危险了,我再也不用,再也不用了……”
最后,他又眼前一亮:“我知道是谁了……警察同志,就是史际,这个人古古怪怪,也难怪他非得住这儿,还一住就住了十几二十年,原来早就看上了这个地方,是要干这种事。我园里的工人从来没有莫名其妙少过,附近也没听说有谁不见了,史际肯定是在别的地方杀了人,然后到这个地方来埋尸。”
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赵山河拼命搜索脑海里的嫌疑人,却不知道自己随口捏来的这几句,正是李竹道等人心中所想。
他们在心里早就将嫌疑人锁定为史际。闻忠的别墅地下室里能确定的11名死者,一直没有找到尸体或尸骨,现在看来极可能就在这里了。
只要通过dna确认这些骸骨当中有那11个人,毫无疑问史际就扮演了处理尸体的角色,甚至也参与了闻忠在地下室里虐人、杀人、分尸等犯罪行为。作为闻忠的“铁杆马仔”,史际帮助闻忠处理尸体完全就在情理之中。
禹德望看了赵山河一眼:“没人说是你干的,你这么着急撇清干系,是不是做贼心虚?警察办案,你跟着来,是不是想探听内部消息?”
接着,他又指挥人去林子外围拉上警戒线。先前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附近也没有外人,一时之间倒忘了设置警戒范围。
赵山河早已吓得赶紧捂上自己的嘴,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林子,站在警戒线以外。
禹德望三言两语就将赵山河吓走,接着将这些尸骨极可能都是被人剔骨刨肉的判断说出来后,继续说道:
“章保贵来这里没多久,短短几个月时间内,他不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杀了这么多人。他在芒果园里的住处,也不具备能做到这一点的条件。所以,这些尸骨应该不是章保贵所埋。”
接着,他又话锋一转:“闻忠地下室的那个屠桌,还有很多的刀具设备,倒是能做到这一点。”
陆凯将史际和海浪曾在这里长住过的线索信息一说,禹德望立即恍然大悟,却说:
“这里很可能不止11具尸骨,闻忠在地下室里到底杀了多少人,这里的骸骨可能就是答案。”
接着,他又有了疑惑:
“已经挖出来的尸骨我都确认过,都是胡乱叠成一堆,骨头上有明显的刮痕。如果是单纯地处理尸体,史际大可将尸体直接埋在这里,为什么非得剔骨刨肉呢?”
“刨下的人体肌肉组织,还有人体内脏不还是得想办法处理?将骨头埋在这儿,肌肉及内脏却又埋在另一个地方,或者另外再大费周章地想办法处理人体肌肉组织,这不是多此一举么。”八壹中文網
陆凯满脸的莫名其妙,答不上来。
李竹道指着林子外的小路:
“这条小路极其难走,仅能让人步行,关键是还有好几处陡坡,我们刚才都走过,即使没有负重,仅带着几根锄头、铁锹走到这儿,就累得像狗一样。可想而知,史际如果背着一百多斤的尸体,肯定会累得不成人样。所以,将骨头和肉体分开,仅在这里埋人体骸骨,确实是个很好的办法。”
接着,他又满脸古怪的看着陆凯。
陆凯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我没认为你说得不对,接着说啊……”
李竹道咂咂嘴,却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我记得你说过,你也在城南夜宵一条街,吃过史际的烧烤麂子吧?”
陆凯点点头:“不仅我吃过,队里很多人都吃过,我们都是组团去排队。但也就去过那么一两回,后来他那个烧烤摊啥时候没搞了,我们也确实说不上来。”
接着他又满脸疑惑:“好端端的,你扯这个干啥?”
“味道如何?是不是有一股形容不出来的香甜?”李竹道却仍旧围绕着烧烤麂子发问。
陆凯仔细回味片刻,不答反问:“你也去吃过?”
李竹道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万幸我是在堰城刑警支队,不是在你们清河,不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肯定也会跟着去……”
他这话还没说完,禹德望却突然蹲在地上,一只手撑着树根干呕起来。
小吴以为他哪里不舒服,禹德望却冲她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不用管。
陆凯仍未反应过来,仍追问李竹道:“你没吃过,怎么知道会有一股特殊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