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得屋外的竹林弯下腰,沈轻月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姜良来的快去的也快,莫名的闹了一通,喂她吃下蛊虫便离开了。
看了眼胸前被鲜血染红的素萝,不明白一直都想置她于死地的素萝为什么会突然会反过来帮她。
“你没事吧?”
不知是不是被姜良掐住脖子时伤了声带,沈轻月的声音有些沙哑。
“咳咳……我没事……”素萝咳了两声,“那蛊虫……你吞下去了?”
见沈轻月茫然的点了点头,素萝脸上尽显绝望。
“那……是什么蛊?”
沈轻月虽然知道南疆盛行巫蛊之术,却也只限耳闻,从为亲眼见过。
“是噬心蛊,—寄存在人心脉之中……”素萝声音有些低沉,听得沈轻月莫名心慌。
“一个月后待蛊虫成熟,便开始啃噬人心,中蛊之人将忍受七七四十九日噬心之痛……结果……”
结果自然是必死无疑。
可后面的话素萝不忍再说。
“无解?”沈轻月似乎还存有一丝期盼。
可这点期盼转瞬就被素萝打碎,“无解……”
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叹,沈轻月平静的开口:“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素萝捂着胸口,无奈离开。
她也不清楚为何姜良会突然反目,一直以为至少在墨云霆拒绝他的条件之前不会对沈轻月下手。
不过从刚才那只言片语中可知,似乎是墨云霆做了什么事惹恼了他。
想起和姜钰在一起的那气势不凡的黑袍人,素萝隐约猜到了什么。
同样想到此处的还有沈轻月。
她不怕死,只是有点不甘心。
还有一个月,她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翌日,微雨,亦是先王后的忌日。
南疆王生性风流,后宫宠妃无数,却不顾众臣反对,坚决不肯立后。
自继位以来,只将每年四月十五定为先王后的忌日。
每年这日,所有皇子公主以及众妃嫔均需到一年才打开一次的皇后宫中哀悼。
南疆王用这样的方式让所有人记住那位身份神秘的王后娘娘。
当年南疆王还是皇子时,曾在北漠做过两年质子。
那时的南疆王仪表不凡,风流潇洒,虽然已娶妻生子,但丝毫掩盖不住他的个人魅力。
不但与盛京中许多有名的才子交好,连女子也有不少为之倾心。
而先王后便是其中之一,这个女子虽不是他第一个女人,但无疑是他最爱的那个。
做了两年质子后,当时的南疆王病重,急召他回去。
本想回到南疆处理好一应事务后,再接当时已身怀六甲的女子回去,可谁想这一别就是永生。
女子生下一个女儿,再回南疆的途中染病而亡,她的丫鬟带着信物和才满周岁的孩子找到质子,不过那时他已经成为南疆王。
失去心爱的女子后南疆王心情愈发令人捉摸不透。
他将逝去的女子追封为王后,在象征皇后崇高地位的承天宫供奉女子排位,长年香火不断。
又给他们的女儿取名映云,出自她最钟爱的诗句:映云光暂隐,隔树花如缀。
传闻,那北漠女子貌若天仙,后宫佳丽三千,每个人身上都有她的影子。
“鸾儿,你是在惩罚我么?”
一声只有他自己可以听到的轻叹自南疆王口中发出。
殿外跪着的是各宫妃嫔和皇子,他只想让他们知道,就算再得宠,在他的鸾儿面前也要乖乖下跪。
原本姜映云嫁去北漠他是不喜的,在南疆养养面首不好吗。
可转念再想他的鸾儿生在北漠,所以他们的女儿回去也无可厚非。
既然已经嫁了那个什么禄王,那他能做的便是让女儿成为北漠最尊贵的女人。
“王上,燕王误入皇后寝殿,打翻了一尊香炉……”
“啪!”一声脆响。
前来禀报的内侍心都跟着颤了颤。
身边似有一阵疾风刮过,等内侍抬头时只剩地上那几片染血的茶杯碎片。
正跪在寝殿外请罪的姜良已然知道是中计了,却也无从辩驳。
刚刚他如厕回来的路上,被一名宫女叫住,说是王上要见他。
那宫女看着眼生,但这承天宫一年也就进这一次,有几个眼生宫女根本算不得什么。
跟着宫女一路到寝殿,那宫女让他稍候,便不见了踪影。
就在他心生警觉想要离开时,寝殿内传出一声脆响。
以为是王上在寝殿中,姜良推开门查看。
可就在看到殿内无人,只有碎了的香炉时,姜良意识到中计了。
匆忙退出寝殿,却见周围突然拥出来几名宫人大喊:“燕王私闯寝殿。”
心知已是百口莫辩,姜良只得先请罪,待日后再寻机会查明真相。
可这次他又算错了。
闻讯赶来的南疆王一脚踢在姜良的胸口,脸因为愤怒显得有些狰狞。
“孽障!你来这儿做什么!”
姜良一口鲜血喷出,却没换来南疆王丝毫怜悯。
平时那个对他格外宽宥的父王转脸就变了。
“父王……”姜良眸子微闪,恨意一闪而逝。
不知是因为被陷害,还是因为南疆王的喜怒无常。
可接下来南疆王的话让他彻底慌了神。
“拖出去,杖毙!”
言语间尽是森然,让随后赶过来的其余众皇子皆是心惊。
看到南疆王寒若坚冰脸,就连姜钰这个始作俑者都觉得心底发凉。
亲生儿子的命还不及一个已故之人的香炉重要。
帝王的荣宠真的就那么不值钱么!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这个被他唤了十几年父皇的人,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
虽然这么想,但姜钰还是收敛情绪,摆出恭谨的样子。
没人敢求情,也没人想帮姜良求情。
生在帝王家,便注定没资格再谈亲情。
姜良相求饶,可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那么做。
而且他深知就算求饶了,那个冷库无情的父王也不会饶了他。
眼见姜良已经被拖至宫门,众人正唏嘘不已,却见偏殿内走出一身着黛色衣衫的宫人。
这宫人容貌平平,但让众人惊讶的是,她身上穿戴的皆是北漠的服饰。
“王上,刀下留人。”那宫人缓缓开口。
众人都没说话,但心中却是生出一点怜悯。
可怜这宫人也要受到牵累了!
但紧接着,让众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南疆王略沉默,便抬手止住那两名侍卫的动作。
“你怎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