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那时傅衍才十六岁,被同窗好友拉去金水湖见“世面”。
原本兴致恹恹的少年在遇到那个抱着古琴的卖艺女子后人生彻底发生了改变。
女子名唤白芍,是个清倌,弹得一手好琴。
打那以后,傅衍隔三差五便去听她弹琴。
不过傅衍并没同她说自己的身份,白芍也只当他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日子久了,难免生情。
她唤他“阿衍”时,眼底眉梢都带着笑意。
他唤她“芍药”时,脸上心间充满爱恋。
傅衍想替她赎身,可生在太尉府,注定不可能让他们有结果。
东奔西走了大半个月才凑齐了银子。
可当他兴致勃勃的赶去金水湖时,白芍已经被……
就如今日这般。
“阿衍,我爱你,要好好活下去……”
那是白芍最后一次唤他阿衍。
少女的尸体至今未从金水湖中捞出。
所以他一直还抱有期盼,盼着白芍没死……
傅太尉的嫡子把三皇子打了!
连沈轻蔓都没想到傅衍真的敢去同三皇子拼命。
心底突兀的升起一丝柔情,转瞬又消失殆尽。
感情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就是多余的。
不过,在墨云鹤同她说,傅衍要讨了她去时,沈轻蔓脸上还是闪过一丝动容。
“别忘了,你能有今天都是本王给的,”墨云鹤声音冷漠,“如果你敢背叛本王,本王一定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寒意从心底升起,作为一枚棋子,再有能力与执子之人抗衡前,她是不会自讨苦吃的。
沈轻蔓从康王府搬到了青杏街的一个小四合院里,与相府仅隔一条街,距太尉府也不是很远。
比起她先前住的那院子,这里要好很多。
傅衍又买了一个丫鬟和两个粗使婆子,日子虽不算富足,却难得平静。
可这样平静的日子,不过三日,伤愈的禄王便又带人将沈轻蔓抢走。
随后傅衍上门要人,被打了出来,就此太尉府与禄王府结下不解之仇。
转眼便到了五月初,柳丝悠长,火红的石榴花开的艳艳似火。
经过那场似梦似幻的梦境之后,沈轻月都不敢去看墨云霆。
虽然梦到关键时刻便戛然而止,但每次看向墨云霆时,沈轻月都忍不住脸红心跳,想入非非。
一路北行,除了那次行刺,便再没遇到什么危险。
墨云霆似乎并不急着回京,一路边走边玩,倒还惬意。
以至沈轻月险些要忘记,自己体内还养着一只即将爆发的噬心蛊。
近些日子,沈轻月发觉自己越发嗜睡,也不知是否与那快要成熟的噬心蛊有关。
这日,沈轻月三人行至隶属于晏城管辖的牛佛镇。
晏城以盛产井盐著称,整座城池都有重兵看守,森严成度不亚于镇南关。
在晏城的地下,有丰富的盐矿,需要通过高大的天车将卤水提捞出来,再经过熬煮、过滤、晾晒等工序之后,才能得到可以食用的盐。
在北漠,走私食盐是死罪,可即便这样,也不乏一些商人为了谋取暴利,想尽办法偷运私售。
这牛佛镇虽隶属晏城,却并没有盐井,所以守备相对要松一些。
沈轻月三人在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落脚,虽然条件差了些,但地方宽敞。
用过晚饭,墨云霆不知道和郑扬交代什么要紧事。
百无聊赖的沈轻月到后院的柿子树下乘凉,客栈老板还殷勤的送了壶茶水过来。
就要到盛京了!
数着柿子树上的淡黄色小花,沈轻月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忽然,北面的院墙边传来“噗通”一声轻响,打断了沈轻月的沉思。
有过之前遇刺的经历,沈轻月并不慌乱,警惕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院墙下是一丛茂密的修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随手拿了根木棒,沈轻月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
到那丛竹子边,沈轻月小心的将棍子伸进去,捅了捅。
软的!
又捅了捅!
还会动!
立刻警觉起来,沈轻月正准备用木棒拨开竹子,忽然手上一紧,下意识松开手,棍子顺势被扯了进去。
不待沈轻月逃跑,就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吓得她尖叫一声,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一把匕首停在她鼻子前,再多往前一点就要刺破鼻尖。
“小……太医?”
叫她小太医的人,除了魏廷战还能有谁!
沈轻月正欲开口,就见一道白影从她身后窜了出来,直往隐藏在竹丛后面那人扑去。
同时,沈轻月只觉自己的腰被一只大手环住,迅速往后退去。
“等等,团子!自己人!”
沈轻月急急呵止,魏廷战才堪堪保住那张俊脸。
拨开那丛修竹,魏廷战走了出来,却见他样子有些狼狈,身上似乎还有伤。
待看清墨云霆几人后,来不及喘口气,魏廷战就急急开口道:“快去救公主殿下!”
“怎么回事?”墨云霆眸子阴沉。
“我们被人追杀了,我把人引了过来,把公主藏在晏城外土地庙的神龛下。”
魏廷战一口气说完这一大串话,似乎牵扯到某处伤口,眉毛都皱作一团。
墨云霆脸色更加难看,“郑扬,带人过去。”
“我也去……”
魏廷战迈步想要追上郑扬,却被沈轻月一把扯了回来。
“你受伤了,再不包扎就要血竭而亡啦!”
“我没事!”魏廷战仍然坚持,可见他眉宇间的焦急。
双手在胸前环抱,沈轻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啊!你去吧!等你死了我就把我兄长介绍给染染,郎才女貌,多登对呀!”
似乎越说越觉得满意,沈轻月只差没哄着魏廷战快去送死了。
魏廷战脸憋的通红,梗着脖子气道:“我……我不去了!”
墨云霆:“……”立场不坚定。
乖乖跟着沈轻月两人回了客房,魏廷战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沈轻月又拜托客栈老板去买些伤药。
这一处理起魏廷战身上的伤口,沈轻月才发现,他受的伤比想象中要严重的多。
客栈老板很快买了伤药回来,沈轻月迅速将他上身的伤口都处理好,上药包扎。
接着,又“不怀好意”的看着魏廷战的下半身,幽幽开口道:“魏将军,脱裤子吧!”
那姿态像极了常逛妓馆的资深老客。
感觉到墨云霆冷的要把人冻死的眼神,魏廷战哭道:“士可杀,不可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