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姜家人都睡得很安稳。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扯絮一般,把声音全盖住。
姜老爹在郭素娥的监督下,吃了药才睡觉,听着老头子越来越沉稳的轻轻鼾声,郭素娥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女儿说的话,听起来总是很有道理。
这个家让兰思来当一当,真不错。
姜兰思本来睡得挺熟的,却被覃越檀笨手笨脚的吵醒了。
她迷迷瞪瞪的,只是把眼睫毛微微的上撩一点,就看到覃越檀两只手都扣在她的脖子上。
实话说,她一瞬血都冷了,要不是没内力可调,已经和覃越檀打起来了。
正因为武力值欠缺,她的睫毛只是微微的一震,然后继续装睡。
一动不如一静,先瞅瞅覃越檀要干啥。
覃越檀的大手在她光滑的脖颈间来回摸索着,时不时的停下来,让姜兰思意识到,他似乎并不是要卡脖子。
覃越檀摸完脖子后,又把她的手拽了起来,拇指和食指攥成了个环去摸她的无名指。
姜兰思实在是没忍住,故意装作要醒不醒的样子,哼哼了两声后,很重的翻了个身,覃越檀赶紧把手收回去,还是差一点被姜兰思给带着压在身下。
姜兰思眨了眨柔软纤长的睫毛,睁眼看他,声音慵懒而模糊:“你不睡觉是在干嘛啊?”
覃越檀把两只手都背在身后,腰杆挺直坐在床沿,快一米九的高个子显得乖巧又安静。
“没。”
就是眼神不对视,有点心虚。
刷牙的时候,覃越檀被冷风吹得瑟缩一下,主要是他的脖子长,军绿色的大衣领口竖起,还是露出一节脖子。
姜兰思习惯性的把脖子缩起来,就不会冻,但覃越檀似乎不喜欢这个动作,这让他虽然是个傻憨憨,但腰直颈秀的模样分外俊朗动人。
就还有点迷惑性。
“给你也买一条围巾好不好?”姜兰思笑着问,清晨那一点小插曲,她起床后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覃越梅也起来了,她烧了点热水,用水瓢盛着,给二哥和二嫂一人加一点,省的冻牙。
玫瑰红色的长围巾绕在她纤细的颈间,给同样是新媳妇的覃越梅添了不少容光春色。
覃越檀立刻说:“不好。”
“?为什么?是颜色不喜欢吗?给你来条藏青色的?”
覃越檀继续摇头:“不好。我不要买的。”
他漱完口也没走,站在一旁等姜兰思。
姜兰思突然想明白了:“你该不会希望我亲手给你织吧?”
覃越檀白净的脸被冷风吹的微红,他一边在厨房找材料,打算把漏风的地方给堵上,一般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姜兰思抿嘴笑了,这家伙知道和自己提要求了,她伸长两条手臂,往覃越檀的脖子上虚绕了绕,覃越檀比她高太多了,立刻乖乖的两只手肘撑着大腿,弯下身方便她量脖子。
测量完毕,姜兰思随手轻拍他肩膀,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该不会……
覃越檀也想给自己织条围巾,俩人一起围情侣款吧?
覃越檀已经找了斧子开始砍柴,把柴火劈成细长的薄片,因没有铁钉子,又一根根的削木钉子,他的手背因用力浮凸出青筋,姜兰思觉得手挺好看的,织围巾怕是有点困难。
郭素娥悄悄看了好一会儿,女儿和女婿的感情真好,两个孩子都生得白白嫩嫩的,在一起你摸我一下,我拍你一下,小儿女情态看得老太太笑眯眯、见牙不见眼。
大年初一,按照姜家村的规矩,所有人都要去祭祖。
不过这几年没有以前那么繁复的祭祖流程,就是全家人都去供奉了已故家长遗照或者是简易排位的叔叔伯伯家里,顺便带祭祀用的菜和水果点心。
往年郭素娥哪怕自己家里吃不好,也要想方设法凑出好祭品,省的在姜大伯和姜三叔面前没脸。
从不计较姜大伯不把供奉完的祭品分回来的事情。
今年郭素娥想开了。
姜兰思手拢在袖笼子里,见亲妈单独装了一盘萝卜素丸子、一盘蒸豆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心疼地浇了勺红糖上去,再就是一碗高粱米饭。
姜兰思从超市拿出来好些红富士和水晶鸭梨,但郭素娥一个没放,又啧了一声,才掏了三个干瘪发黑的柿子。
姜老爹全程在旁边看着,似乎有点看不过去,但也没说啥。
还是郭素娥脾气比以前大了,直接问他:“老头子,咋了?有意见?”
姜老爹下意识说:“哪儿敢?”
他挠挠头,补充说:“爹妈年纪大了,肠胃都不好,老大和老三都会带肉菜的,老人家吃了荤的再吃素的正合适。”
姜老爹说完,才注意到姜兰思正站在背后,目光灼灼盯着他。
他险险度过一关,差点要冒冷汗,赶紧又补了一句:“素娥啊,这么多年都是你操持祭品,辛苦了,老人家记得好,会保佑咱们家的。”
郭素娥笑开了花。
*
初一祭祖这一天,姜大伯早早就把院门敞开了。
他家住的是四合院形的大房子,用的全是上好的青砖,家具也都用好木头打的,虽然上了点年头,但长期接触人手,泛着一层温润的油光。
身为一家之主,住着这么好的房子,又有四个儿子,俩儿子都结婚了,婚事办的相当体面,儿媳妇肚子里也有喜,一大早自己还吃了整根腊肠,吃得嘴巴油光水滑的,姜大伯觉得满满村子的人,再没有比他更有面儿的了。
几个媳妇儿正在扫雪,姜三叔和三嫂、他俩儿俩女一块儿上门来了。
姜三叔是个嘴巴甜的,当年姜大伯入赘又反悔,回姜家的时候,姜三叔没少帮姜大伯说好话,姜大伯也很懂合纵连横的道理,把老二一家排除出去,多分了姜三叔一点钱。
两兄弟便兄友弟恭起来。
两家人都换上了新衣新裤,都是自家人去供销社买布料,弹棉花,然后自己缝制的棉袄,又用一层米浆洗过,衣服挺括,看着就都很精神。
两家人说着笑着,就等老二一家人过来。
欣赏他们一家人顾头不顾尾的穷酸样,一向是姜大伯和姜三叔过年期间的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