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池坐着,她也坐着。
嘴巴里的蜜枣甜的有些齁,她倒了杯水,又看了宋池一眼,给他也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宋池手中一封信件甩了下来。
陆染眼角瞥着信封,字迹她认识,那歪七扭八的丑是陆堇封写的。
陆堇封只顾着随表兄长做生意,其实倒是没读过几年书,却是废了大劲让陆染念了学堂,所以他的字再是丑陆染都觉得是最好看的。
信封是被人拆开过的,她又看了宋池一眼,宋池也回视着她,对于偷看书信一事毫不避讳,眼神里倒还有种,是爷看过你的信了又如何的张狂。
寄人篱下,陆染总不能扇他一耳光,所以便是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陆堇封的信很长,几乎写上了她出生到十四岁各种大大小小的事。
你满月出来那天,青姨娘把你放在我怀里,你看了我一眼就咯咯笑了,笑的格外好听。八壹中文網
小时候你总是粘着我,只要我抱着,你就不会哭闹。
四岁回陆府了,你还闹着要与我一起睡,后来我要回祖父家去学做生意,为了安抚你,还特意让琴儿姐姐做了一个跟一模样的人偶,让你搂着睡。
八岁那年上私塾你跟人打了一架,不敢回陆府,一个人走了一整夜的路到吴家去找我,天没亮,就蹲在门口等着。
后来见到了我,抱着就哭个不停,还说再也不回陆府,也不上私塾了,要嫁给我,让我以后上哪都带着你。
二哥到现在还忘不掉你那日哭花的小脸,我咬着牙东奔西走,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真的能将你带在身边。
画儿,你放心,有二哥在,总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你先前做了什么糊涂之事二哥都不去计较了,见了信件你设法到沁园居来见我,我再与你想办法解决。
陆染眨了眨有些泛红的眼眶,将信又收了回去,一时说不上来话。
宋池眯着眼,细细琢磨着她脸上的微表情,从第一次见陆堇封再到这封信,他总觉得的这俩人不是单纯的兄妹关系。
“明儿我打算到沁园居见我二哥一面。”
有些事情信件上说不清,得是见着面才是,不然这般拖着耗着也担心陆堇封会坏事。
宋池英挺的身姿靠着方椅而坐,语气懒懒道:“你不是想活的有底气些,我看陆堇封是个可靠的人选,沁园居的掌柜如何都不比我这挂名的大少爷差吧。”
陆堇封的掌柜又何尝不是挂名的,纵使他再是能耐,于吴家来说都是外家人,为了以防家财外漏,吴家是不会让他有什么实权的。
听宋池这语气,是又要将她赶走的意思,陆染脸色也不好看了:“你放心,我说过会撮合你与秦小姐就会,你不必这么急着将我撵走,时机到了,我自会自己走。”
陆染甩脸出去,第二日见着准备出门的宋池也没给他好脸色。
早饭过后没多久那秦玉雪便来了。
她身上穿着大绿色的褙子,感觉都要与院里的一片春意溶为了一体,头上也插着各式各样的珠花发饰,本是想盛装打扮一番,奈何是用力过猛,倒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央红站在门外打量着她,身板单薄,五官也算清秀,人中处长着的颗黑痣,让人对她这张脸总能过目不忘。
秦玉雪本想赶早见上宋池一面,无奈却还是扑了空,心情自然是有些失落。
陆染摸着她的心思,笑着道:“姐姐不如领我出去喝喝茶吧,我还没上过茶楼呢,听大少爷说,他常去的那家叫沁园居的不错。”
秦玉雪听着宋池常去,那指不定能偶遇上呢。
“那赶紧走吧,我也喜欢喝茶。”挽着陆染的手臂就往外去,有她带着宋府也没人敢拦。
早饭已过午饭未至,正是茶楼客人最多的时候。
陆染怕被认出,进门后都一直遮遮掩掩的。
秦玉雪要了雅间落座,似乎也没看到宋池,情绪有些失落:“妹妹,你不是说宋池哥哥常来么?”
“估计也在路上了,姐姐在这等着,我去跟掌柜的打声招呼,若是大少爷来了,我让他到你这雅间来。”
陆染下了一楼,在堂前四处张望,看到了陆堇封忙前忙后的身影,她过去拽着他要到后院去,身后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夫人…”
陆染认得,冷冰冰的,那是宋池的声音。
她回过头来,宋池已到了跟前,大手擭着陆染的手腕轻轻一带,将她从陆堇封的身边拉了开来。
“掌柜的,老规矩,送一号雅间。”
陆堇封面露愠色,伸手去拦,手肘被宋池折扇扣了一下,只觉整只手臂发麻无力。
手臂下意识地收回,警惕的视线打量着宋池,他并不是如表面那般的文弱,是个不简单的男人。
这一幕陆染看的清楚,她愕然地望着宋池,他却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拖拽着她上了二楼的雅间。
合上雅间的门,陆染随即被甩开,整个人踉跄后退,背脊狠狠撞在了身后的玉兰盆景上,脊梁一阵闷痛。
成亲也没几日,这般被宋池甩开的次数似乎已经多的她不想去数了。
“你可真是大胆,这般出了宋府,你以为朱秀海会不安排人盯着?”
说话间回过头,察觉陆染脸色的不对劲,恍然才意识到他方才甩开她时不控制的力道,他是习武之人,哪怕只出三分力,以她那瘦弱的身板也够受的。
陆染揉着被撞疼的肩头,闷着脸落座:“感谢宋公子好心提醒,烦请宋公子好人做到底移步隔壁去,我有话要与我二哥说。”
宋池才不走,折扇一摇,撩袍在陆染边上坐下,看她依是面露痛苦,唇瓣动了动,有些话也没说出来。
陆堇封替代伙计端上了茶水,进了雅间还未说的上话,江元九紧跟着也进来了。
一屋子三个人,他最先看到的却是陆染。
她挽起了妇人髻,身上的云纹水红短衫衬的她肤白细腻,粉唇抿着,面容微冷,竟是把一旁盛开的海棠也比了下去。
尤记得见她时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怎是个两三日不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