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替在即,正是布行出货繁忙的时间段。
陆染照着老师傅所教的,忙中有序地照着货物开单,一直忙到日落偏西才算是歇口气。
在账房学习的这些日子,陆染反而是喜欢上了这种忙忙碌碌的生活,总比在府内天天混着日子的强多。
等她把该了的事情都处理好,她也找个账房的差事好了,每月挣那么几十文钱,维持生计也不错。
收工回去,陆染累的不想动弹,好在不用应对宋池,洗漱后就歇下了。
第二日去账房,想着是最后一天,心里头竟然有些不舍,整理了一下情绪进店,明显地察觉气氛的诡异。
账房里的好几个师兄并排站在一旁,看着陆染进来,都向她投来愤恨的目光。
陆染很是疑惑,张嘴正要问什么:“老师傅的声音从掌柜的屋子传来,不敢怎么样,徒弟是我带的,出了错我老孟一人承担。”
掌柜怒斥的声音紧随而来:“承担?你如何承担的起,你知晓这单子布庄亏了多少吗?撇开这些不谈,布庄受到的信誉影响就是无法弥补的!”
陆染隐隐猜到这事似乎与她有关,她握紧双拳,闯了进屋,也没注意屋里都有些什么人,低着头道:
“昨儿的单子是开我的,错是我的错,与我师傅无关,不过我得说一句,单据我绝不会开错,就算是错了,那也是包装出错。”
江元九没想到陆染就这般冲进来了,拼命冲她使眼色,可她低着头,哪看得见。
陆染在布庄里说话都是刻意压低着嗓音,宋池听不出。他此刻背着众人立在窗边,本不想发声,却听个小学徒如此口气。
冷哼一声道:“区区一个小学徒才来几日就上柜开单,纵使能力出众,出事却不自我反省,反而是将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如此品行不端的人,是谁许他进的账房?”
江元九玩着手中的折扇,懒懒道:“我介绍来的。”
陆染听着那嗓音像宋池,还不大确定,再听江元九接了话,猛然抬头,跟前一站一坐的不正是宋池与江元九。
宋池回过头,视线也正落在她身上,眉头紧紧蹙着,冷峻的眸子凝聚着令人读不懂的情绪。
陆染牙关紧紧咬着,什么话也没说,甩手就出去了。
江元九急忙撇清:“我只是个介绍人,其他与我无关啊。”
账房里其他人看的云里雾里,唯有庞彪暗自窃喜,正高兴着把陆染除掉了,却听江元九吩咐道:“陈掌柜,方才那小学徒说的,你可好好彻查。”
庞彪心虚,赶忙跳出来道:“方才宋公子不是说是那学徒品行不端,犯不着为他随便的一句话浪费精力。”
宋池听着声音,回头,冷锐的视线上下打量着庞彪,他都没动手,倒是有人自投罗网了,他朝江元九看去。
江元九意会地站了起来,指着庞彪道:“我还有事,陈掌柜的带他下去好好审问。”他把好好两字加重。
“东家,东家,我在账房效劳三年了,东家,东家…”
他跪地求饶,江元九跟宋池早已出了布庄。
宋池面色微寒,冷声道:“可以说实话了?”
什么做女工的,原来是到布庄来了。
“陆染说她打碎了你的宝贝玉佩,打算自己攒钱买新的赔给你,我借银子给她,她不要,说那样没诚意,所以我就把她带你布庄去了。”
江元九打着小算盘,反正是你夫人,霍霍掉你的生意,也与我无关。
没想到真出事了,昨儿出的单子,陆染把妆花缎开了墩布的价,墩布开成妆花缎的价,粗略一算,布庄亏了近乎五百两。
“不就几百两银子,你犯不着臭着张脸。”
宋池没应声,他心里清楚,他在意的不是银子,而是陆染方才看他的眼神。
“我官署还有事,回头再找你算账。”
说是要忙,却是一整日都心不在焉。
未到散值的时辰就先回府了。
南厢房就秦妈妈跟央红在准备晚饭,陆染那屋门敞开着,里面没人。
秦妈妈看他是在陆染,便道:“大少爷,少夫人已经差人带话来了,要小住秦府几日。”
陆染本跟陆家断了关系,又认秦育番做义父,在秦府小住不也就是住的娘家,说出去不会有人有异议,秦妈妈也就没太当回事。
宋池点着手中的折扇,没说话,他就猜着她那小气包准是要生气。
小住几日,具体几日倒是没详细说。
陆染不回宋府,宋池也紧跟着早出晚归。
央红有些想陆染了,打扫她屋子出来,跟秦妈妈嘀咕着:“估摸大少夫人跟大少爷是闹别扭了。”
刚进门时两人都没情感,自是不可能会闹别扭。
相处这么写日子,旁观者清,明显宋池与陆染亲近不少,虽没有普通夫妻般的亲近,但看的出宋池已不再对陆染排斥。
秦妈妈也这般觉得,可就不弄不明白这两人的别扭因何而起。
宋池在去洛河前不也还叫陆染到他屋做女工,之后他去洛河,回来陆染便就说在秦府小住几日了。
宋池回府时秦妈妈想问,可又是不敢,只是催促着:“大少爷,少夫人在秦府住的也有三日了,再不回府怕是惹人非议,您明儿散值顺去秦府接她吧。”
外住这么些日子,气也该消了。
“她若愿意,那便住着吧。”
秦妈妈听他这话,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哪能愿意呢,毕竟又不是那亲娘家,除了秦小姐,都是那生面的人,能住的自在嘛。”
“你明儿若是不去接,我老婆子自个去。”
秦妈妈放下话便出去了。
打算次日午时过后,陆染尚未归来,她便跟央红上秦府去,不料午时未至陆染倒是回来了。
秦妈妈喜出望外,迎过去问长问短:“大少夫人,您可是回来了,您不在的日子,老奴跟央红可都想您了。”
央红点头附和:“对,对,还有大少爷,您不在他都不在南厢房待着了。”
陆染本是见着她们高兴,再提起宋池脸色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