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池俊朗的面容依旧平静，方才说的话就好似随口说说一般。
陆染低眉，自嘲地笑着，发觉自己真是想的太多，宋池会答应替她对付吴德门，全是因为她有功在先，他们之间存在的仅有利益关系，什么都没有。
搁下茶盏，陆染豪迈地作揖道谢：“谢宋大人，小的往后定会鞠躬尽瘁回报大人。”
宋池闻言挑眸看她，眉头微皱：“有什么不满的大可说出来。”
在布庄训她话后，她说话一直这样，看出来压根就没消气。
正巧雅间就他们两人，倒不如是把话敞开说。
陆染话到嘴边，江元九推门进来：“晚膳留这吃吧，我在赛扬楼订的桌，晚点会有人送来。”
江元九说罢，丝毫不见外地抓一把瓜子坐在夫妻中间：“你们聊什么呢？”
没人理他。
宋池看着陆染，陆染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手上的卤凤爪：“这好吃，回头包些给我，带回去给秦妈妈跟央红尝尝。”
江元九转身吩咐伙计，回头又问：“吴德门打算怎么处理？”
看陆染消气，这处理吴德门该是有着落了。
宋池漂亮的手指转着手中的茶盏，片刻道：“他不是想要洛河的盐路？给他。”
江元九的父亲作为京都盐务总商之一，手中持有盐引十纲,也就是可再分十个地区小盐商。
做盐商生意，那可谓是一本万利，人人抢的头破血流，没关系，没点能耐都占不到边。
“把洛河盐路给他？真给？”江元九不明白？这不是讨好吴德门？
宋池冷眸带着鄙夷：“你说呢？”
江元九哪知道宋池在谋什么，突然这么开口，他也云里雾里：“罢了，最近脑子不好使，你让我做什么，直接吩咐。”
“你告诉我，要想拿盐引做盐务，需要什么？”
“要做盐务，最低起销一纲，每纲二十万盐引，每引三百斤，折算下来，吴德门要做盐务，得交六十万两铺金。”
说到这江元九恍然大悟，吴家经营茶楼，顺道贩些茶叶，六十万两拿出来确实勉强。
但若是想到拿下盐路后的丰厚利润，想必让吴德门卖掉家宅都会去投这笔银子。
江元九心中有数，打了个响指：“明白，等布衣节过后，这事妥妥给你安好好。”
提起布衣节，江元九又有话要问：“对了，布衣节展架上的布匹，我选了几款，你可要过目？”毕竟宋池才是真正的东家。
“不必了。”宋池回拒。
早几年布庄刚开，为了打响名气，自然是要用心选布，但凡被外商看中，那可是名声大噪。
如今商行已经有稳定的客人，倒不必在此上浪费心思。
物以稀为贵，如果满大街都卖他们商行的布样，他们自己也卖不出好价格。
江元九想着也是觉得不必在布衣节上大费工夫：“柳小姐每年在布衣节上的成衣都能引起轰动，光是她的布匹单子也够布庄忙的。”
提起柳玉文，宋池想起玉佩的事，带在身上，却总是忘记交给江元九。
刚是从怀里掏出，便见陆染起身。
“晚饭你们吃吧，我饱了，先回去。”
“欸…”江元九都没喊，她已经走出雅间。
“这怎么还生着气呢？”指着陆染离去的方向：“她为什么去北塘口问清楚了？”
明显就是因为提到柳玉文所以别扭，自个先走的。
宋池转着手中的折扇语气清冷：“等把吴德门处理后，她若是非要走，便让她带上她姐姐光明正大地离开。”
陆府也不敢耐她如何。
江元九看不下去他们夫妻这么僵着。
陆染是他心甘情愿让给宋池，那是在所有接触的女人里，他觉得最为适合宋池的人。
他想看到宋池好，也想看到陆染好。
“有个事，我说了，你不许对我动手？”
莫名惧怕宋池，虽然宋池也未对他动过手。
“其实，我猜陆染之所以偷偷去北塘口，全是因为你。”
宋池不解，眼眸眯着，等着江元九说下文。
“你可记得刘小姐来找你那日，你夜不归宿？”
宋池自然记得，从柳玉文那里拿到洛河知府的手抄账簿后，他又赶去洛河，回来陆染不也都好好的。
“所以你看，你留着柳小姐的玉佩这么多年，那日在布庄又听我说柳小姐是你的相好，再加上柳小姐上门找你，你又夜不归宿，结合种种来看，这说明什么？”
说罢，视线看向宋池，对着他那双凝聚着危险光芒的墨眸，赔着笑：“我知道，玉佩是我替你收，什么相好的也是我随口说说，我是始作俑者，可我也没想到事态会演变到这地步。”
“该说的我都说了，反正你也不打算将她留下，也没解释的必要。”
宋池没开腔，修长白净的五指轻轻扣着桌面，墨色的凤眸凝着复杂的情绪。
在离鸢居与江元九吃晚饭，回去时夜色有些深。
没见着陆染故意献殷勤的身影，倒是有些不适应：“少夫人呢？”
“已经歇下，可否要叫她起身？”
秦妈妈也看出来陆染有情绪，否则不可能不等宋池归来就躺下。
“不必了。”宋池朝陆染紧闭的屋门看一眼，踱步回屋，什么事只能明儿起身再说。
次日是布衣节活动第一天，宋池有任务在身不必去官署当值，知道陆染贪睡，也故意晚起，却听秦妈妈说陆染天没亮已出门。
“这般早，又是上哪去？”
秦妈妈摆早饭的动作停下，答道：“只是听说去帮忙，详细的得问央红。”陆染走时跟央红打过招呼。
“把人叫来。”
上回陆染去北塘口就央红知情，她瞒着不报，正好得好好质问质问。
央红进屋，宋池都没发话，她脸色就先摆着。
“大少夫人去给柳小姐帮忙去了？”
“柳小姐？”宋池蹙眉，怎么天底下的女的都叫柳小姐？
“哪个柳小姐？”
“大少爷又有几个柳小姐？”央红气着反问：“不就是那个送玉佩的相好，上回登门找大少爷，您还跟着夜不归宿的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