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门眯眼打量着陆染，他还以为今儿只是单纯的江元九约他，没想到陆染竟然在此，看来这一趟，他们打的是陆琴的主意。

陆染向来护着姐姐，若是她已逃出陆府，定也会想方设法将陆琴带走。

“你可知道因为你，你姐姐可吃不少苦头。”

陆染没作理会，挽着裙摆进大堂，身后有声音传来：“画儿。”

软软细细的，是琴儿姐姐的声音。

陆染怔然地回过身，恍如隔世般看着跟前的陆琴：“姐姐。”她笑着，眼眶却红着。

陆琴确认眼前站着的真是陆染,紧紧蹙着的眉头松开,秀丽的脸庞终是展开些许笑颜,上前拉着她的小手,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却都说不出口。

当着吴德门的面，很多话都不便问。

江元九正倚在楼梯的转角，穿着紫白的直身，风度翩翩，手中的折扇铺开，缓步下楼，冲着陆染招手：“画儿过来。”

他学着陆琴喊着陆染的乳名。

陆染抬眸看去，瞬间便意会江元九的意图，她冒着陆元芊身份嫁宋池一事，眼下定不能暴露，只能佯装她跟的人是江元九。

应了江元九一声，转身朝他走过去，眯起漂亮的桃花眼笑着打招呼，看的江元九心口突突直跳，心想说宋池是怎么抵抗过来的。

轻咳几声压下心头悸动的情绪，他吩咐着：“你与姐姐先到楼上雅间坐着，我有话与吴公子谈。”

为了让陆染见陆琴一面，今儿的茶楼并不对外营业。

“是。”陆染乖巧应声，拉着陆琴的手儿上楼。

虽是装出来的听话乖巧，江元九却觉得苏到心坎去了，视线凝在陆染身上，直至她消失在楼道处。

他的一举一动吴德门都看在眼里，他笑：“想不到九爷竟与我家画儿相识。”

上回离鸢居开业，他瞧着那女的就像陆染，看来还真是。

“九爷该知道，陆府人正满京都在找陆染。”吴德门道，紧随着江元九到长凳落座。

陆染逃走当日，江元九找过他帮忙，所以江元九该很清楚陆染惹出什么事。

“未经父母允许就擅自嫁娶，那是大逆不道，重罪。”

吴德门都已开口胁迫自己，江元九自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所以吴公子还是不打算对陆琴小姐放手是吗？”

吴德门作揖赔笑道：“九爷身为男人应该是清楚，男人嘛，图的不就是色香酒肉，这色香给了九爷，我这财路再要来还有意义？”

江元九这种纨绔的商家二代名头全靠父辈给的，撇开那层身份不也是草包一个。

能交好自然是好，不能那也勉强，他自是不会为了个画出来的大饼把自己碗里看中的肉拱手相让。

冲江元九继续赔笑，吴德门拍拍衣裳起身：“该说的都说清楚，那我也该回去了，相信九爷这般的身份也不会全听女人的。”

“最后，我也提醒九爷一句，不该惦记的，您别惦记，那我今儿也就是谁也都没见着。”

“陆染归你，陆琴归我，不也两全其美，告辞。”

江元九不吱声，手中折扇轻摇，嘴上始终拧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使唤下人上楼喊陆琴。

今儿见吴德门只是摸底罢了，得是先礼后兵。

楼上，陆琴的手儿始终紧紧拉着陆染，问长问短。

陆染没跟她说自己冒着陆元芊之名嫁宋府一事。

陆琴胆小，怕她知晓后更为担心自己。

话也才是说个大概，门外便听着吴德门的随从在催促：“大小姐，吴爷说您该回府了，耽搁时辰夫人要不高兴。”

提起柳玉姚，陆琴眼眸中可见的惧怕，她安抚着陆染起身：“你若是决心跟着江公子，那便踏踏实实外头待着，不必担心我，也不必担心月妈妈。”

没让陆染跟下去，陆琴急忙忙下楼，也担心吴德门将陆染也掳回陆府，那她怕是要吃尽苦头。

陆染起身目送陆琴下楼，江元九正好也上来，她忙着问结果：“如何？与吴德门谈的如何？”

江元九摇头：“油盐不进，看出他对你姐姐是真心。”

“呸！”这话把陆染给气的，吴德门在陆琴那打什么主意她再清楚不过。

还以为宋池说的安排好，是能把琴儿姐姐带走，结果却说的什么狗屁话。

陆染气的转身要回去，江元九忙是给拦着：“你别急啊，老宋没来，他那会有办法。”

他把扇子收着，招手使唤着伙计：“把店里新做的糕点都呈上来给陆小姐尝尝。”

宋池有事耽搁，来的有些晚，堂前只看到江元九在跟账房核对账簿，他声线冷淡地开口：“人呢？”

“你是问吴德门还是陆染，吴德门走了，陆染…”他指楼上：“正生着气，你可得让着。”

宋池踱步上楼，站在一号雅间的门口，看进去就见陆染圆桌那坐着，腮帮子鼓的圆圆，拼命往嘴里塞东西，似乎是想堵着心头的火气。

气呼呼的，再往嘴里拼命塞东西，宋池都怕她这般下去要爆。

“你这般吃，晚饭是不打算再吃了？”

陆染看着宋池而来，倒有种见着要撒气的主儿，火气更大：“要你管。”生气起来，也不巴结，也不谄媚。

宋池竟也不生气，悠悠在圆桌落座，端着茶盏饮茶。

江元九在楼下与他说过吴德门的事，也知陆染为何生气，毕竟是这么心爱的姐姐，着急是必然。

陆染自顾自闷着生气许久，火气散些许，看着宋池倒茶，茶盏朝他伸过去，他顺手也给她茶杯满上。

“谢大人。”她小声小气，脸上都是委屈和不满。

宋池不喜欢看她脸上出现这般的神情，倒有种自家养的狗子在外遭欺负，又无处发泄的楚楚可怜。

他眉头微微皱着，脸色微冷。

如今手中握着不少关于吴德门那杂碎的罪证，强抢民女，霸占民田。

这些小事因为有吴德门疏通顺天府关系在先，所以并无人管问。

反正他也没那闲工夫与吴德门耗着，就没必要耗费心思用什么正当手段了。

“五日内，五日内吴德门定会像条狗般跪在你跟前。”

宋池突然开口，陆染未反应过来，手中的茶盏停在嘴边，怔怔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