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池转头看着她，诚挚的眼眸里难掩的疲倦，她是真的想与她一道前往北阳关。
他就不明白了，她当初冒着陆元芊的身份嫁给他，说是图以后的荣华富贵，可如今的他什么都不是，她却也赖着。
“驿丞乃是不入流的官品，这一趟西阳关，我兴许一辈子都得在那待着，你确定要坚持跟着？”
陆染点头，好看的脸上诚意满满。
“这么死心塌地，是打算这辈子非我不嫁？”
陆染是料不到向来冷漠寡言的宋池会问出这般话来，噗嗤的就笑出来，对上宋池冷下来的墨眸，她压着笑意道：“对，这辈子非你宋池不嫁。”
“只要有的人不因为有大鱼大肉后撇弃肉包子就行。”
陆染高兴，扭头吩咐着外面的衙差：“公差大哥，可以启程了。”
宋池没阻拦，由着她，伸手拿过边上的书卷，没再理会陆染。
陆染好不容易赖上马车，也怕被宋池丢下去，很乖巧不去打搅他，脑袋靠着车架骨，摇摇晃晃的，就睡过去了。
她昨夜彻夜未眠，今儿又被江木森软禁，身心俱疲。
车厢难得安静，宋池有些不适应，转头看去，便见陆染靠着车架睡着了。
安静下来时白白的脸软乎乎的，总是让人想捏一把，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困，车马颠簸，小脑袋好几次磕在车架骨上她都没醒来。
宋池搁下书卷，修长的手臂绕到她的脑袋后侧，轻轻将她小小的身板往身上带。
靠着宋池的肩头，闻着熟悉的香味。
陆染蹭蹭脑袋也没醒，睡的更沉，宋池身上的味道总是让她莫名的踏实。
宋池这前脚离开京都，宋府已乱成一团。
宋池定罪后，宋秉谦坐立不安，一会起身来回走动，一会又坐下，继而又起身。
朱秀海坐于身侧，早已是哭湿手帕：“这祸害当初就不该留着，眼下倒好，这一家人就这般遭他连累。”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眼下哭有何用，只落得我更心烦意乱。”
朱秀海啜泣，压着哭腔道：“老爷，我看实在不行，咱就把那事捅开说吧。”
“糊涂！”宋秉谦回头怒斥，八字胡吹着，一副要吃掉朱秀海的神情：“你给我打住你这个心思，这事你给我带在心底，直至死为止。”
朱秀海不敢再吱声，低着头又是频频落泪。
想想她朱家虽不是什么高门世家，但也算有名望，她作为朱家嫡女，哪吃过这等苦，受过这等罪。
“行了，只是去北阳关待些日子，我会想办法尽快回京的，你去吩咐下面的该收拾的收拾，明早便出发。”
听着明早就走，朱秀海又急出了眼泪：“不是说的三日期限。”
“你既知晓那是期限，还不快些启程，是想再添个抗旨不遵之罪？”
宋秉谦没好气，怒斥几声，拂袖朝东庭苑找白莺去。
自从让白莺进门，他就越发对朱秀海看不顺。
宋池乘坐的马车继续前行，夜色袭来，山林间时不时传来飞鸟走兽的声音。
夜路难行，衙差门选处空地烧起火把停下歇脚。
这俩衙差姓牛，是堂兄弟俩，到府衙当差没多久，关于宋池的事迹有所听闻，对他倒是毕恭毕敬。
“大人，今夜就在此处过夜，天亮再启程。”
前往北阳关的路途遥远，也不是三两下便能赶到的。
陆染听着声音，缓缓掀开眼皮醒来，发现自己就靠着宋池身上睡着，也没要起来的意思：“到哪了。”
宋池伸手推着她脑袋，让她坐直：“下车走走。”
陆染懒洋洋地打着呵欠，看着宋池起身下车，长长伸个懒腰也跟着下去。
两衙差坐在树头吃干粮，看着宋池下车，手中的粮袋递过来：“大人，吃些东西吧。”
宋池摆手拒绝，朝林子那走过去。
陆染迷迷糊糊后面也跟着，宋池回头看她走路摇摇晃晃的，明显就没睡醒：“我去解手，你也跟着？”
“你不说我如何知道你去解手。”陆染回嘴，转身回马车那去，小声嘀咕：“男人就是方便，下辈子我也要当男的。”
宋池再回来就看陆染跟那俩衙差天南地北聊起来了。
她的性子本就招人喜欢，也没架子，想她离开宋府后，王梦湘隔三差五去南厢房找她，秦妈妈也是想着她就落泪。
宋池走过去，手中的一截小树枝丢火堆去，扭头冲陆染命令道：“到车上去。”
“我还没吃饱呢。”什么人，连饭都不让吃。
“到车上吃。”宋池态度坚决，上前扣住她手腕拖着走。
陆染不愿意，他弯腰将她轻而易举地抱起来，直接塞车厢里去，陆染挣扎着伸出脑袋，又被宋池摁回去。
她不满在里头吼着：“宋池，我饼掉了！”
身后两个衙差看他们夫妻俩在车厢那斗智斗勇，乐的哈哈大笑。
陆染拧不过宋池，坐在车厢内生闷气：“宋池你再不让我出去，我就把你书都撕了。”
宋池撩开隔帘瞪她：“你敢！”
“我饿！我昨夜就没怎么吃东西，中午也草草喝碗稀粥，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你看我这肚皮都瘪成什么样了。”
说着，扯着衣裳勒出肚子形状，腰肢细细的，肚子也确实是瘪的，可就她这身板，吃饱肚子也不会鼓起来吧。
宋池语气柔和些许：“先忍忍。”
“这能忍吗？你刚刚怎么不忍着不去解手。”
陆染控诉着，发现宋池没理会她，悄悄伸出脑袋去，这才发现刚刚谈笑风生的两位衙差大哥这会已经靠着树头酣然大睡。
疑惑的视线看向宋池，他矫健的身影已经跨上马匹。
“宋池，你上哪去？你不会是要潜逃吧？”
怕吵醒衙差，陆染压着声音喊话。
宋池勒着缰绳，回头看她：“你不是饿，给你买吃的，你再这等着，不许乱跑，夜里有猛兽，你不想被吃就别下车。”
什么呀，突然这么好心，她才不信呢。
“喂！”陆染想让宋池带她，他早已策马走远。
耳边传来怪异的叫声，陆染吓的赶紧缩身回车厢去，如何都觉得那俩个衙差大哥睡的太过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