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染靠着车厢,从隔帘那朝火堆处看去,那两个衙差大哥已是鼾声四起。
“怎么睡的那么突然?”陆染小声嘀咕。
猛然想起宋池靠近火堆的小动作,他似乎往里头添了截柴火,莫不是那截柴火有问题。
难怪这么急匆匆的要把她往车厢这带过来。
陆染靠在车厢内胡思乱想,不知等了多久,眼皮都重的抬不起来,心想着是不是被宋池骗了,耳边便传来马蹄哒哒的声音。
陆染惊醒,撩着隔帘钻出脑袋来,月影下,宋池策马而来,身上的袖袍服在风里猎猎飘扬,月色晕染着他英挺的身影,退去身上的清冷,看起来温润柔和。
马匹奔到陆染跟前,宋池勒紧缰绳,马嘶鸣一声,旋即便见他翻身下马。
二话不说,朝河边大步而去。
陆染跳下车厢跟过去,看着他在河边洗手,她蹲下来,看他衣襟似乎沾着东西,她伸手去擦,是湿的,隐隐伴着股腥味,这是血?
宋池回头看她眼眸透出的惊慌,安抚道:“杀野鸡时不小心沾到的。”说话间起身,将外衣脱下,随手丢河里去,起步朝马匹那走去。
上面挂着只烧鸡,还是热乎的。
陆染盯着他背影,压根不信这话,以宋池的身手不可能抓只野鸡要这般长的时间,而且他又好干净,怎么可能亲手杀野鸡,也是抓来让俩个衙差大哥杀才是。
“你不是嚷嚷着叫饿,烧鸡不吃我可吃了。”
陆染走过去,依然是心事重重,宋池把烧鸡递给她,她就接着,随手扯只鸡腿给宋池:“花了大半宿的功夫抓只野鸡,你也吃点吧。”
宋池没接,反手抓着塞她嘴里去。
陆染咬了一口,手中的野鸡举着,笑道:“这野鸡也够肥的,看着就常年地上跑。”
宋池听她话里有话,颔首笑着,这小机灵鬼可确实不好骗,马匹拴好,他回头道:“我去这般长时间,自然不只是抓野鸡,只是回城办了点男人该办的事,顺便是抓只野鸡。”
他拍手先上车,慵懒的语气继续传来:“你若是好奇何为男人该办的事,待你吃饱上车,我再细细与你说明。”
陆染吞下嘴里的鸡肉,低声道:“流氓。”
宋池听着只是笑,整理好跟前的书籍,靠着车架骨闭眼歇息。
陆染烧鸡吃不完,留着又怕宋池出走的事被发现,洗手时把吃剩的烧鸡丢河里去了。
回到车上,宋池垫着双臂,修长的身子伸展开来,几乎占据整个车厢。
陆染勉强占个一席之地,扭头看宋池,一直看他。
良久,宋池淡淡开口:“你打算一直这般盯着我到天亮?”
陆染哑口无言,她明明看他都没睁眼,这也能知道她盯着他看?
知道套不出什么话,陆染只能作罢,身子往后靠,脑袋抵着车架骨,硬邦邦的,咯着脑袋疼,她扭头撇宋池一眼,挪了挪身子,脑袋朝他肩头靠过去。
宋池没推开她,她变本加厉,手也搭他身上去。
这样靠着总算舒服点,一会就开始打呵欠,宋池再睁开眼她已经睡着。
能吃能睡,就跟养头猪似的。
前往北阳关的路途远比陆染想象的要远,最开始启程的决心也被路途的枯燥消磨殆尽,宋池除了看书便是看书。
她只能跟俩位衙差大哥闲聊,年纪稍长的是牛正红,长的块头瘦小的是牛正才。
抵达北阳关时,陆染不仅是知道衙差大哥家里几口人,连祖宗起源都聊的透彻。
马车进入北阳关城门,陆染好奇地四处张望,虽然心里已做足准备,但放眼望去看着这萧条的街景心里还是小有失落。
宋池看她小脸耷拉,开口道:“你后悔也来得及,正好可以随你的两位牛大哥回京都。”
聊这么多天,他都不清楚陆染是为了他才来北阳关,还是想跟这两位衙差套近乎才来的北阳关。
陆染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只是紧紧盯着街上那一闪而过的大宅子。
“想不到这地方竟然还有如此富足的人家。”
“那是庆康王府。”宋池开口,眼睑低垂,若有所思。
陆染好奇地回头:“庆康王?既然贵为王爷为何要留守在这鸟不拉屎的北阳关?”
宋池看着马车已抵达驿站门前,也就不再多说,他收拾着车上的书卷,准备下车。
陆染比他还快,卷着包袱就先下去了。
驿站比陆染想象的还小,一间两层高的门面,门前印着北阳关驿站的旗帜迎风飘扬,驿站中间的木门敞开,与普通的小客栈无疑,只是左右两侧的加了两处石门,那是马厩。
陆染往里头进去,堂前安放着歇脚的桌椅,二楼是往来信史夜宿的客房,从小门那往后走是内院。
那便是以后宋池与宋府家眷入住的地方。
四间矮小的厢房,土墙将厢房和前屋围成一圈,留出个小院子。
屋里有个洒扫的婆子,见着陆染过来,忙是丢下手里的活过来:“姑娘,您是宋大人家眷吧。”
宋池发配北阳关的布告知府大人早已差人带信过来,说是前前后后会有近乎十口人过来,让她早些收拾准备。
“我是负责驿站伙厨的甄大娘。”甄大娘端详着陆染,不禁感慨:“京都来的姑娘就是好看,看这白嫩的都能掐出水来。”
紧看着宋池身后进来,更是激动地嚷嚷着:“哎呀,这京都城来的公子更是绝色啊。”
陆染听甄大娘那夸张的口气,忍不住笑了:“大娘,他就是负责驿站的宋大人。”凑到大娘耳边小声低语:“大娘,我们家大人至今未娶,可有合适的姑娘介绍?”
甄大娘连连摇头:“我们这的姑娘皮粗肉糙,大人定看不上。”
在堂前做事的贾大爷帮着宋池把书卷搬进屋,看着甄大娘跟陆染闲聊,拉着脸就呵斥着:“你这老太婆还在那杵着作甚,赶紧准备晚饭去。”
“死老头,逮着机会就骂人。”甄大娘小声嘀咕,扭头冲着陆染笑道:“小姐,厢房都给收拾好了,您看着喜欢哪间就住着。”
京都城来的小姐,长的好看,也没小姐脾气,看着就招人喜欢。
宋池从屋里出来,冷声纠正:“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