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修看她走的匆忙,立在马上冲她喊话:“喂,不打渔啦?”
身后又是阵阵大笑。
“这中原的女子怎么都跟水似的,就该给宋池介绍介绍我们奴刺族的姑娘,火辣辣的才带劲。”
宋池在开元府知府府衙,喝盏茶的功夫是喷嚏不停。
周庆康忍不住,粗狂地大笑:“宋大人这怕是被人念想了吧,我可听说紧随宋大人来的夫人可是绝艳之姿啊。”
宋池食指抵着鼻尖吸了吸,想着陆染也只有在背后默默骂他的份。
他没说话,只是听周庆康与知府马正元侃侃而谈。
周庆康虽常年伸出北阳关,但对朝堂之上他可是无所不知,自然也听说过宋池的能耐。
今儿叫上他一道前来拜访马正元,为的就是试探他。
“这奴刺族虽不进犯,不过常年遗留也是个隐患,照我之意,不如趁着眼下我们马肥兵壮的,杀他个措手不及,将他部族纳入我朝麾下,宋大人意下如何?”
宋池面容清淡,刻意敛去的寒气让他乍然看来也仅仅是那文弱的无用书生。
茶盏搁下,他轻声应着:“卑职乃一介书生,战场之事自然是康王爷拿主意。”
周庆康哼着鼻音轻笑:“听说宋大人抵达北阳关刚下马,可是吐的苦胆都出来了,可有这回事?”
“不曾于马上颠簸,所以身体不适,还望王爷不要笑话。”
宋池话音落下,更是让周庆康大感不公,他撇着脸,大声道:“吾等拼死护国,洒热血抛头颅换来的太平,却是你们这帮无用的书生坐享其成。”
天高皇帝远,周庆康的言辞越发无所顾忌。
马正元轻咳两声,提醒着。
周庆康气头上,哪是劝得住:“本王说的是实话,看看当今朝堂的局势,寒了多少武将的人心。”
宋池嘴角含笑,依是不言语。
何为莽夫,眼前的周庆康正是,无知,无谓,永远是最为致命的。
此趟开元府之行,宋池收获颇多,心情自然明朗,临出开元府城门时见着有老妪在街边售卖小狸猫。
宋池挑了只纯白的雪球,装进竹笼里拎着,小狸猫眼儿大,歪着脑袋冲他嗷嗷叫着,越看越是像陆染。
回到北阳关天色已经全黑下来。
马车在驿站前停下,宋池下马,就看着陆染坐在门前的长凳那,也不说话,就是看他。
宋池探着身子,从车厢内把装着小狸猫的笼子拎下来,踱步朝她过去,弯腰将笼子放陆染跟前:“送你的,还未取名。”
说着,穿过驿站前堂朝内院过去。
陆染拎起小狸猫紧跟着过去:“我今天跟甄大娘去打渔,猜我见着谁了?”
“打渔不是见着渔夫,就是见着鱼。”
宋池心情大有,有兴致与她贫嘴。
进屋坐下,挑眸再看陆染,隐隐察觉她似乎有情绪,可真是稀奇,他在这北阳关又没旧相识,她生哪门子气?
陆染也坐下,装着狸猫的猪笼放腿上,扭头望向宋池,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发问。
“你,认识奴刺族的王子于修对吗?”
宋池轩眉紧蹙,墨眸眯起:“你今日出了关外?”胆子也真够肥。
“你先回答的我的话!”陆染有情绪,嗓音拔高些许。
宋池没答,起身朝案桌那走去:“今日你哪也没去过,谁也没见到,可记住了。”
陆染忿忿地盯着他欣长的身影,好像直接问,前世的他为何要点名让她代替公主去和亲。
可就算问了,只会被宋池当成疯子吧。
“你与奴刺族的王子交好,又遭一日可否会给他介绍中原的姑娘?”
这问题宋池听的莫名其妙,他搁下书卷,回头看着陆染:“怎么?你想当奴刺族王妃?”
“是你想我当人家的王妃。”陆染失控地喊着。
什么跟什么,简直无理取闹。
烦闷地捏着眉心,宋池道:“你死心吧,于修对中原姑娘没兴趣,特别像你这种好哭鼻子的女人。”
陆染像是鬼迷心窍,她拎着狸猫朝宋池过去,挨着对面落座:“那假如我被人送去与于修和亲,你会怎么做?”
“我会劝于修千万不要同意这门亲事。”
“宋池!”陆染真生气了,瞪着他:“你就不能认真回答我?”
“好,你坐好,我认真回答你。”
陆染看他,就见他手臂朝自己伸过来,还以为宋池要抓着她的手腕,却见他指尖摁在自己腕口处,竟是在替她把脉。
医术上曾记载,人到陌生的环境,容易高度紧张,体内肺腑功能失调,容易胡思乱想,胡言乱语,就陆染这样。
脉象除了有些频燥,倒是还好,火气大。
陆染本就是气头上,宋池这一出,更是让她气的说不上话来,甩着衣袖把宋池的手打开:“算了,我不想听了。”
反正问出来结果也不一定是她想要的,她已经死过一回,这是事实。
宋池正想着吩咐甄大娘给煮些降热气的凉茶,就见她匆匆进来:“大人,外面来了好几号人,自称是您家人。”
宋池指尖抚过唇瓣,低眉笑着:“来的比他想象的还早。”整理着衣袍,宋池起身。
陆染把狸猫塞给甄大娘,跟着宋池出去。
驿站门外,宋秉谦站在最为前面,风尘仆仆而来,一个个都显得无精打采的。
宋池踱步过去,不冷不热地问候:“父亲,母亲。”
朱秀海看他这般冷淡,火气腾腾而上,这王八崽子,哪怕是在他乡见着个熟人,都不至于像他这般生冷。
宋秉谦沉沉嗯了一声,迈开步子先进内院。
这时也才看到宋池身后的陆染,只是看一眼,并未说什么,径直入内。
朱秀海身为一家之母,就算有话,也不好开口。
唯有林苑竹停下步子:“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不要脸到如此地步的。”
这指桑骂槐的,谁都能听出来。
来日方才的,陆染也不急着当下跟她红脸。
“这长途跋涉的,身子臭不说,嘴也是臭气熏人啊。”
“你说谁呢?”林苑竹欺身过去,被宋自立给拽着,他看着陆染眼里的警告意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