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云把捏好的饺子一个个丢滚水的锅里,话匣子也打开了。
“大少爷回来后,那金柳就凭空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连府门都未见她出去过。老太太最开始还追着大少爷问,大少爷说把她送温暖的南方去了,老太太也就相信了。”
冬云把锅盖压上,转身去准备蘸料,话也没停下来:“最开始府上的人也都照大少爷说的,说是把那金柳送南方了,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府上就有了其他的谣言。”
说到这里,冬云声音压下来些许,她探着脑袋从灶台外的窗户看出去,确定是没人才是小声道:
“府上的人都在说金柳死了,大少爷进府门第一个就去见的她,后来有人看到周管家从金柳屋里扛着麻袋出来,说那是金柳的尸首。”
这谣言五天前就在宋府传的沸沸扬扬,老太太严厉苛责过,但是宋池却从未明面禁止,所以下人们表面虽然不说,背地里也嚼舌根个不停。
冬云说罢,看向陆染:“其实说这些,冬云只是想告诉少夫人,大少爷自始自终没负你,若不是他一心扑官场,也不可能让金柳钻这空子。”
“至于老太太,最开始也把下人的话当成谣言,后来想着无风不起浪,这事慢慢的她心中也有数了,有人说她安排人找到了之前伺候过金柳的丫鬟,所以死心了。”
锅里的饺子浮了起来,冬云利索地用漏勺把饺子盛碗里,连同酱料也端桌子去:“饺子好了,趁热吃,午饭我刚吃呢,不饿,给你周伯伯做些夏天的衣裳。”
陆染看她坐在矮凳子那穿针引线的,特麻利。
冬云手忙着,嘴空下来便又继续说着话:“算命的说老太太曾孙缘薄,不适合与孙子同住,她前天便跟曾夫人搬回了大小姐那。
老太太临走前让大少爷把您接回来,老太太说是没脸见您。大少爷没吭声。
府上没人伺候,之前大少夫人买的那些丫鬟护院的,大少爷也都让人养着,不都是在盼着你回来。
“大少爷这人不善言辞,但是府内上下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待少夫人您绝对是真心的。”
陆染不说话,默默听着,默默吃着饺子。
其实早在她得知宋池前世没有违背诺言时,心底早已原谅他,没有回宋府是摸不准此刻宋池的心,也不知如何去面对宋老太太。
今日听冬云的一番话,可是让她心头的重担卸下不少。
周青杭从内院回来,见陆染吃着饺子,道:“宋大人听说冬云包了饺子,也想尝尝,冬云你给送些过去。”
冬云瞪周青杭一眼,怨他不解风情:“我这得到库房去了,听说今日要来一批新米,这就去。”
她往外跑,顺带把附近的下人都遣走了。
周青杭看她走那么快,一脸莫名其妙,出去又没见着能使唤的人,回来只能自己动手。
陆染哪好让个长辈去,放下筷子站起来:“周伯伯,我送去吧。”
周青杭恍然才意识到冬云方才那一瞥是啥意思,他赶紧往后退:“那你来,我正好还有事。”
陆染把饺子分碟子里,用味碟装上蘸料,小心翼翼安进食盒去。
从垂花门进内院时,憋足了一股气。
宋池在书房看公文,左边手肘缠着砂带,将手掉在脖子处,因为太碍手脚,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扯下来都被寒武给拦着。
“大人,若是被少夫人撞见,您可是功亏一篑。”
正说着话,就见周正权上气不接下气跑来:“大人,少夫人正往内院来,已经过垂花门了。”
宋池火急火燎,啪的合上手中的牒文,火速地钻回寝屋去,寒武后面跟着,他躺下,寒武就替他盖上锦被。
跟宋池身边多年,头一次见他这么自乱阵脚的。
一切准备就绪,陆染正好跨过门槛进来,见着周正权跟寒武都在屋里,有些纳闷。
“少夫人。”两人齐声问好,给宋池才个眼神,便就退下。
陆染过去,把食盒放在矮几上:“你不是要吃饺子,给你送来了。”
宋池撑着床沿勉强坐起身子,抬着包扎的手臂举向陆染:“我这手使不上劲。”
陆染看了一眼:“你不是还有另一只手。”
“可我脚伤着,没法下地。”
陆染转身一言不发地看他,方才还在湖里扒水的人,转眼就是手受伤,脚不动的,她怎么就不信呢。
可想宋池也不是那种幼稚到为了骗她故意装病的人。
他这人是向来能忍,而且是上战场杀敌,受伤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陆染帮他把饺子端到跟前,筷子放起给他递过去:“趁热吃,都连一起了。”
想着他是个病号,陆染语气都放轻柔些。
宋池单手拿筷子,碟子陆染替他捧着,他吃一个饺子看陆染一眼,试探性道:
“我这脚这几天怕是没办法出门,和离的事得缓缓,你要真急着和离,那你留在这照顾我几日。”
“好。”陆染应的爽快,宋池受宠若惊地看她。
想问她是不是不生气了,又怕是操之过急,她现在能答应住回宋府已经是让步。
宋池饺子吃完,就有个年迈的老妈妈进来收拾,都是之前陆染买回来洒扫的,现在都被宋池选到屋里来伺候他了。
老妈妈把东西收下去,陆染无事可做,坐在床沿看着宋池:“你想看什么书,我去给你取来?”他不是爱看书,不管是什么时候,书不离手。
宋池伸手去抓她手腕:“比起看书,我更想看看你。”
陆染回头看他,也应了声:“好。”
宋池撒手,却未见她落座:“你哪去?”
陆染转身去书房,在宋池的书桌翻出张自己的画像,回屋就给宋池挂在床尾。
站在床旁问宋池:“看的清楚吗?”
宋池真不知该说看的清,还是看不清。
“那你先看着,我先忙去了。”
宋池没拦着,反正她也出不去宋府,好不容易把她骗回来,可没让她再溜的打算,一会她准气急败坏地回来找自己算账。
宋池靠在床头,一边盯着跟前陆染的画像,一边心里头算着时辰。
结果一炷香过去,人没来,快半个时辰都过去,宋池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