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倏忽,转眼已到三月,凛冽的寒冬终于过去,a市午间的天光似春末一般暖得能让人浑身燥热,户外路上时常清风徐来,带着春的意念,暗暗地横扫着整个a城。
全国性的大会便在这样的日子即将召开,因为开会不光沈家忱已提前半月忙得没空着家,就连沈魏风的借调也被提早终止,本人回了厅里上班,考古所的一切撰写工作和学术会议全都压到了晚间和周末,两头跑成了他节后工作的的常态。
当然,这样的多头工作即便对于沈魏风而言,权衡起来也是不容易的。
厅里白天是大会小会不断,外加各种公务文件和诸多散得不成体系的事项,虽说沈魏风的写稿能力超强,完全可以在八小时之内把笔头工作处理干净,但晚上回到家还有撰写与翻译需要继续忙到深夜,再加上几乎每个周末都不能落下的学术研讨会,和月中两次电视台及纸媒的访谈,他在整个三月几乎牺牲了所有的周末和休息。
与此同时,a市和b市两个考古研究所关于冯村文化遗址2期发掘工作的合作也提上了议程,协议方面谈得还算顺利,顾所长老于这方面的合作,所有事项都谈得很令人满意,唯一谈不动的地方就是项目负责人的问题,b市考古所声明自己所里是没有能接下这任务的骨干,还得仰仗a市考古所在出人这方面尽一份力量,为此b市考古所的所长黄楚江还特意来了趟a市。
黄楚江之前从未见过沈魏风,一到a市考古所往顾所长办公室一坐,第一件事说的就是他,说自己难得抽出空来出差三天,这次一定要见见沈魏风,跟他详谈一次。
可顾所长有顾所长的打算,不可能立刻答应黄楚江的要求,于是他交代陆益康先排好这人在a市的吃住,然后才联系沈魏风第二天回所一趟。
这是关于冯村的事,沈魏风接了电话就答应下来,说了第二天下班后就来所里。
天黑人静,过了下班点的考古所,楼里办公室的灯差不多都灭了,这天只有所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陆益康一边给顾所长倒水泡茶,一边愁眉道:“让沈魏风见黄楚江行吗?我怎么觉得不妥呢?”
说完,他把茶杯放在顾所长面前,人在沙发那儿坐下,摘了眼镜揉了揉眉心。
“哪里不妥?让他们见就是了,你怕什么?怕沈魏风把咱们所甩了?”
“是啊,他现在很厉害,要是有了外心,去哪儿都有可能!虽说汪辉的罪这个月也差不多定了,但去年苏筱晚的事情沈魏风是很记仇的,他辞不辞厅里的工作先不谈,就是辞了,他完全可以直接去b市,他那人什么干不出来?”
“你这就不了解他了,他确实年富力强,背景强大,但他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念旧,我到底还是他师父,这种背叛师门的事情他干不出来。”
….“我怕的是黄楚江私下里联系他,把条件开得太好,这样咱们就防不住了,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陆益康重新戴上他的金丝边眼镜,看向顾所长。
“不用防,让他联系好了。”顾所长说着站起身,拿起窗台上的小水壶,给他的吊兰浇起水来。
“您的意思是?”
“沈魏风现在有个很大的心梗,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他想搞中美考古学方面的联合培养,然后在咱们a市建一所对应的研究院,将培养和科研做大做强,这个想法打他从冯村回来上班就开始跟我谈了。”
“他竟然想搞这个!可目前他在业内已经是名誉满天下了,至少国内是无人不知,他今年才多大,刚三十出头吧,别人干这行五六十都不可能有这成就,这又想把风头出到国外去,他这人怎么这么人心不足。”
“你正好说错了,他这人业务强有野心,却欲望不高,是个实打实干实事的人,这个中美明面上的合作为的就是苏筱晚遗留给他的心结,不如此,他此生怎么能过得去?要知道,没有这个美国来的苏博士,他是不可能站在这个学术圈的巅峰的,成功需要努力,更需要运气,苏筱晚就是沈魏风此生的贵人,他现在只是要回报他的恩人罢了。”
“那要是这样的话他还真脱不开咱们所,毕竟咱们所级别在这儿呢,这可是任何地方考古所无法比拟的,他的这点儿心思全得靠在这儿才能发挥,平台决定一切啊。”
“对,就是这个意思。而且建研究院这事我也寻思好几年了,但苦于政府那边没人没关系,这不关系有了,你说吧,还有谁能比沈魏风去跑这些更有门路,不用说别的,他哪怕肯拿他父亲说事,那些乱七八糟的批文都能解决个百分之七八十。”
陆益康听得直点头,但转念一想又问道:“那他若是舍不得厅里的工作,自己的仕途,这事咱们是不是得有个备用方案?”
“基本不可能,他本来博士毕业的时候是定了要来咱们所的,只不过当时被他父亲拦着没成,现在他借调过来还能取得这么大成就,他父亲还怎么好再拦着?等着吧,他肯定会回所里的。”
“那好,既然这样我就把去b市考古所的助理人选再筛一遍,到时候您看看哪个合适。”
“初筛都有谁啊?”顾所长浇完花,重新坐了下来,拿起陆益康之前送过来的名单,翻看了起来。
“现在初选了四个人,基本都是研究生学历,三男一女,专业对口,都是跑过一两回发掘现场的,不算纯新手,比较适合长时间在外工作。”
“这个助理有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在外要照顾好沈魏风的日常生活,他那人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男的怕是不行,汪辉不就是个教训!哎,这个女孩儿什么情况?”
….“女的怕是不方便吧,您忘了那苏筱晚……”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俩男的凑一起更容易出事,还是女的好些,了不得有些男女之事,那也是他们的个人问题,不耽误工作就可以了。”
“那万一沈魏风结婚了人家老婆闹到所里来怎么办?”陆益康还是想想就觉得发憷。
“沈魏风不会娶个会撒泼的老婆的,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家庭。”
陆益康听得如醍醐灌顶,马上收拾起精神介绍起这个初选出来的女助理:“这姑娘叫夏瑶,前年进的所,咱们皇陵那个项目她跟着跑过半年,队里反映还不错,人挺老实,话不多,虽说刚开始去啥也不会,可愿意学,挺上进的,就是学历差了点,只是个本科。”
“她家哪里的?本市的吗?家里条件怎么样?”顾所长换了副眼镜细看了看夏瑶的个人简历。
“不是,外地的,家里情况一般吧,看档案她父母都是铁路上的职工,她人就住咱们这附近,说是租的亲戚家的房子,据说现在还是一个人,每天早上上班来得可早,下班也走得很晚,管行政的老孟特别喜欢她,说了好几回要要她去她那边干,这姑娘还不愿意,说就想钻研业务,想出去跑田野,您说怪不怪?”
“挺好,不娇气,不恋家,肯吃苦,是个好苗子。”
“您说的是,不过,我还是觉得女的再怎么说能出去,能跑田野,都长不了,您想她能不结婚生孩子吗?到时候咱们还得再找人。”陆益康还是卡在性别上过不去。
“益康,做事不能过于求全,眼前的事能解决就先解决,剩下的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看这姑娘也就二十出头,日子还长。”
陆益康也是个机灵的,一听顾所长这话马上就略过此处不提了,赶忙答应下来,说了过两天就叫这个夏瑶过来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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