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怎么想且不提,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的嘛。罗与欣假笑着应付一二,被刘晚接触到的整条手臂瞬时僵硬起来。
这也太踏马不得劲儿了,感觉哪哪都不太好了。
刘林翰夫妇一见自家女儿居然同达官贵人中的佼佼者扯上了关系,乐的合不拢嘴,一连点头叠声答好。
姑娘家嘛,都手拉手进了闺房了,自然也就不端着外头那副臭架子了,一个两个都变了脸色,本来面目也暴露无余。
甫一掀开紫水晶串的珠帘进了屋刘晚就敛了唇角含着的三分温润的笑板着一张脸甩开罗与欣的手,如避蛇蝎的态度瞎子都能感觉出来。
刘晚自顾自走向铺了厚实皮毛的藤椅上做好,端起一盏茶轻嘬起来,也不招呼门口立着的罗与欣,只顾敛着眼皮专心致志品茶。
罗与欣的手终于解放了,看了看自己被刘晚牵过的那只手,撇了撇嘴,直接就近在窗边矮榻的扶手上使劲蹭了几蹭,直把表皮蹭得火辣通红才作罢。
又抬起来看了一眼,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从袖口里掏出一方绣功精细的锦帕来顺着左手的轮廓来回用力擦过一遍,捏起一角来就随手丢在了地上,又不经意地上前一步踩一脚,脚后跟还碾了碾,这才若无其事抬头看刘晚。
这可是块好料子,她宁可毁了也不想便宜刘晚。话说万一都糟蹋成这样了刘晚还是不嫌弃洗洗接着用肿么破?她要不要再补上几脚,直接碾得稀巴烂?
刘晚被反将一军,此时怒火中烧,恨不得一把撕碎罗与欣风平浪静的嘴脸。戒躁,戒怒。刘晚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暗自调整呼吸节奏,这才感觉好些。
她本意是晾着罗与欣,她的地盘,说破天也是她做主。她这个主人不待见,做客人的还不是只能忍着?
没想到啊,这看起来没脑子的小丫头片子还有点小聪明。看来不太好对付呀。刘晚兀自思考着对策。跟蛮横无理的罗与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显然并不现实,硬碰硬更是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可真是一个让人绝望的发现呢。
那就……放大招吧。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之一字,自然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见刘晚没有待客之道,罗与欣自己找了个利落地坐下身,没被刘晚碰过的一手撑着一侧腮帮,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刘晚。
看来这是来者不善啊。让她猜猜,这次纪琮又不在,刘晚就是有心想再装让人深恶痛绝的白莲花,也得看她罗与欣买不买帐啊!
所以,这次……莫不是准正室来向插足的第三者示威来了?罗与欣想到这,莫名地感到好笑,一声嗤笑就从鼻孔里挤出来。
屋里烧了地龙,此时燃得正旺,连罗与欣这样怕冷的人鼻尖都沁出晶莹的汗珠来。
罗与欣怕冷不错,可更对蒸笼一般的热敬而远之。此时见刘晚三脚剁不出个屁来的窝囊废样,不耐烦地想找个借口出去透透气吹吹风,再在这待下去她就要被烤成肉干了。
“咱们出去走走吧。”罗与欣从来没觉得刘晚什么时候这么顺眼过,居然有朝一日还能提出如此具有建设性的建议来。
也好,正好避免她主动开口的尴尬了。总觉得好像她主动开口就跌份了似的。啧啧啧,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她都想鄙视一下寄几了。
“走吧。”罗与欣慵懒起身,一颦一笑都透着漫不经心。虽然事实上,她非常想马上冲出去透透气。刘晚也真是的,屋里地龙烧得这么旺,她当真不怕热死在这吗?
这么想着,罗与欣抬眼看刘晚一下。她怕是有病吧?听闻体寒之症折腾人得很,三伏天里也不能见风。她都热出一脑门汗来了,看刘晚仍旧面不改色,一丝一毫的燥热难耐都不曾显示出来,就知道她估计病得不轻。
怨不得面上总带着几分病弱的西施样儿,原来还就真不是装出来的。
还算刘晚有良心,还知道给自己揣了个暖乎乎的手炉时记得让丫鬟给她的也添上新炭,这才各自裹了披风出了门。
刘晚走在前,低头只顾看路,罗与欣一言不发跟在一旁,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两个主子打扮的女子隔了大老远,各自的婢女毕恭毕敬跟在身后,这一行人怎么看怎么怪异,加之二人脸上的冷漠,更不像一对闺中密友,说是相看两生厌的仇人也不为过。
刘晚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引她到了湖心亭里落座。
虽说她的本意是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可也不用真让她正冲风口跟呼啸的冷风亲密接触吧?而且刘晚不是怕冷吗?廊下多少避风的空旷去处不会选,大冷天的为了给她降降温也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吹风就吹风,反正身娇体弱的又不是她,回家教厨娘给她熬一海碗红糖姜汤灌灌就是了。
皮糙肉厚还是很有好处的嘛。
两人相对无言,罗与欣老神在在捻起几块茶点小口小口咬着,刘晚可没她这么自在,一张刀削般的小脸已经惨白惨白,颜色本就惨淡的唇瓣更是透着青灰色。
唉,何必呢。自己啥尿性自己还不造啊?逞强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资本呀,赶明儿有什么好歹不还是自己遭罪吗?
“下去走走吧。”罗与欣到底跟她娘一样见不得人可怜,也顾不上抹不抹得开面子如此开口道。
刘晚巴不得赶紧避开这冲风口,实在是冻得她浑身僵硬冰冷,这会儿连客套的笑都扯不出来了。
罗与欣一边下台阶一边吩咐几个丫鬟返回刘晚的阁楼取了棋盘过来。湖畔品茗下棋原是件风流韵事,再者她听闻刘晚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那股小女儿家的攀比心自然也就浮上头来了。
她罗与欣好歹也有一门手艺拿的出来,又怎能不与刘晚比拼比拼呢?没得见人家轻看了她。
她的棋艺还就真不是她吹,几个做太学生的哥哥轮番被她拿来练手,最后无一不被她吊打得落花流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说多了,自己怎么着也能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刘晚十八条街妥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