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给你三日期限,务必把殷琴给本宫找回来,否则你就安心在小佛堂里礼佛吧,无召永不得出。”叶元泽的温和几乎全然用在游刃有余地维持人前温润无害的形象了。
“殿下……是为了那殷侍妾?”张淑凝努力瞪大了眼,还是有酸涩的泪模糊了视线。
这就是她岌岌可危的太子妃之位?!这就是她全心全意维护的夫妻之情?!
简直荒唐!
不过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还就要赌一赌她这太子妃的身份究竟在叶元泽心里占据几斤几两的分量了。
“臣妾并未亏待那些打发出府的侍妾通房,每人手里都握了七八个田庄的地契,还有各自的卖身契,臣妾都一一放还给她们了。”张淑凝两眼红通通一片,镶嵌的凹凸不平的护甲把娇生惯养的手指磨蹭的血肉模糊,一口银牙也几乎咬碎,不甘又执拗地盯着叶元泽紧缩的瞳孔看。
“哼。”
重重的鼻息从叶元泽鼻孔里喷洒出来,不再管张淑凝此时是何等的失态,只管自己落座在主人的专属座椅,一条腿还跷在一旁的扶手上,姿势好不自在。
“打发她们几人出府之际,臣妾放话说让她们好生安置,往后踏踏实实同旁人过光景,如今不过才过去三五日,为此让臣妾食言……恕臣妾无能为力。”
张淑凝这时候拿捏起太子妃的架子来,趾高气扬,微微上扬起颌角,护甲已经折断一半在手心了,另一半兀自坚守阵地,半翘着,显露出主人的高贵妖娆来。
她扶着桌沿站起来,半边脸已经肿.胀的不像样,唇角也有血丝渗出来,比正宫专用的口脂颜色还要刺眼。
“殷琴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侍妾罢了,生杀予夺大权自然尽数握在臣妾这个主母手上。”张淑凝刻意地仰高了头,表情孤傲得像一朵高高在上的天山雪莲,那一丁点委屈也尽数消逝了,修整的温婉细腻的眉梢挑起来,还风情万种地斜乜叶元泽一眼。
叶元泽晃了晃神,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正妃也有现下魅惑如狐的一面。
他还是小看她了。
“三日,一个殷琴,换你东宫的安稳日子,孰是孰非,你且自己掂量吧。”叶元泽话音刚落,就脚下生风走出去,片刻都不愿意同张淑凝同处。
叶元泽的身影不见了,张淑凝卸了力一般软软的跌坐在椅子上,闭眼,有滚烫的眼泪淌下来,平淡无奇的脸无端生动许多。
跟张淑凝一口鱼刺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不同,殷琴这几日扬眉吐气,带着太子妃娘娘赏赐下来的财物,正儿八经过了几天人上人的日子。
在清净空旷的城郊购置了一间宅子,五进的大院,还是装砌粉刷好了的,听说风水也不错,上一任主人还是个不大不小的京官,在翰林院挂了个清闲的职务,悠哉悠哉熬到致仕就携妻带子回老家了。
还有几个仆人,殷琴也直接收归己用,也享受一番对旁人呼来喝去,早上睡到日上三竿,晚上点灯熬油就是不肯入睡的自在逍遥。
把住处安置好,她隔日就去罗府见罗与欣了。
她在京都也没个倚靠,亲朋好友都不在,孤苦伶仃一个人,还是去找罗与欣诉诉她的快活才好。
雇了辆马车,晃晃悠悠就朝罗府去了。
守门的是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长的并不凶狠,温和有礼,“不知姑娘来罗府所为何事?”这么说着,还顾及殷琴身为女眷不好露面的难处,直接上前,掀开马车的帘子跟她对话。
“我找你们小姐,罗与欣。”殷琴知道罗与欣的闺名,干脆把她的名号报上,省得等着通传还得半晌功夫。
“见我们小姐?小的还不知您该怎么称呼呢?”那汉子有些拿不准殷琴的来意,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宽敞简朴的马车,顺带着把前头赶车的车夫也瞄一眼。
他家小姐可是京都出了名的金尊玉贵,这姑娘看起来面生的很,打扮又平平无奇,一看就不是世家大族出身,怎么会指名道姓见他们小姐呢?
“麻烦这位大哥通传一二,就说……”殷琴编贝一样的齿咬了咬嫣红的下唇,纠结一闪而过,“就说我是东宫的殷琴。”
不管了,不借着太子府的名头,恐怕今日她想进罗府大门还得费一番功夫。
“您是?”一听东宫二字,那人立时变了神色,扭头四处张望,见没人从此处经过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打听面前人的身份。
要知道罗非可是清流派,储位之争罗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掺和其中的。
有安康长公主的缘故在,无论哪个皇子登基,当朝皇姑总是亏待不得,参与党羽之争就不啻于老虎头上拔须,到时候想独善其身可就不好办了。
眼前这位打扮的不显山不露水,焉知不是东宫那位派来掩人耳目的棋子呢?
曲线救国,想要从小姐这里寻找突破口?
白日做梦!
“您且稍等,小的这就去传话。”那人点头哈腰地走了,临了给不起眼的角落使了个眼色,小跑进了碧荷小筑找罗与欣。
罗与欣就迎出来,跟殷琴扯上手了还恍恍惚惚的,“你说你被太子妃赶出来了?”
不可思议,太子妃看起来八面玲珑,待人接物又极为友善,怎么就容不下后院几个侍妾通房呢?
“那我还能骗你!赶出来也好,至少自由,你不知道我那宅子多宽敞,一个人住老得劲儿了,想折腾到啥时候就折腾到啥时候。”殷琴语速飞快,眼角眉梢都是得意欢快,罗与欣听她形容独住的愉悦,忍不住也向往起她描绘的日子来。
“啧啧啧,看给你得瑟的,仔细太子妃哪一日一时兴起,再八抬大轿给你请回去。”罗与欣跷着二郎腿嗑瓜子,“呸”一下把壳吐出来,不忘打击殷琴。
一见如故大概说的就是她跟殷琴这样的吧。明明也没打过几回照面,她这一投靠她来,她心里头就忍不住把她当自己人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