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哪听来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都干了那挡子站不到人前的事了，还怕我们姊妹几个念叨念叨？”有个大娘手里攥着颗葱头，“嘎嘣”咬一口，辣的直飙泪，还跟狗似的把舌头吐出来呼哧呼哧。

刘嬷嬷可是个人精，知道再坏不过眼下的境地，要是想把娘娘和太子爷摘干净，恐怕这个哑巴亏她是不得不吃了。

“哼！今儿倒是让你这小蹄子逃过一劫，最好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别被再被我逮着……否则我非得让你生不如死不可。”后面这半句她故意压低了声音，故意吓唬殷琴。

她算是看出来了，跟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娘们狗.男人就没甚好商好量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还是麻溜回去请娘娘主持公道的好。

刘嬷嬷和殷琴咫尺之邻，忍了又忍到底有口恶气咽不下，鼻息“咻咻”地往外喷，手指头直挺挺朝殷琴光洁白腻的额头上戳上去。

“哎呦！我的脸！”殷琴惊呼一声，听起来怪凄惨的，就势往后撤几步，软软跌坐在地，一手还虚张声势地捂着额头，姣好的脸有些许扭曲，看起来正遭受着什么剧烈的痛苦，小小的一团，可怜极了。

“可怜见的，光天化日的，这人牙子还嚣张至此，看老娘不上去给她两嘴巴。”有人忿忿出声，已经往摊开的手心吐两口唾沫，跃跃欲试地凑到刘嬷嬷跟前来。

“嬷嬷小心！”那畏畏缩缩的粗使宫女终于济事一回，失声提醒刘嬷嬷，还试图把她扯到一旁去。可惜刘嬷嬷的吨位注定不是这杨柳细腰的小宫女能拉动的，挣了挣，连打个晃儿都不见。

刘嬷嬷面露凶光，那妇人还没挨上她的脸，就教她一把攥紧，一推一扯，就把那妇人的胳膊扭脱臼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都不知道老娘的厉害！”刘嬷嬷咬牙切齿，手下愈发用力，做的又隐蔽，除了那妇人的表情看起来愈发痛苦狰狞，旁人竟看不出丝毫门道来。

殷琴顾不得装惨，就三下五除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上的浮灰，上前把那无辜的妇人解救出来。

刘嬷嬷会宫里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损招数，她也不是吃素的，用了巧劲儿，没怎么费力就把老虔婆甩到一边去了。

“有本事冲我来，欺负一个无辜路人算什么能耐。”殷琴无所畏惧地一仰脸，线条精致完美的下巴尖直冲着刘嬷嬷，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殷琴也有两把刷子，这一下不轻不重，又能逮着机会惩治这老不死的一回，当下就给她的手臂扭拧劲儿了，看她面色铁青，疼得干瘪刻薄的嘴唇都一颤一颤的，那股憋闷才痛快地消散了。

“主子，您还是收敛些的好……否则是要吃大苦头的。”那唯唯诺诺的小宫女声如蚊蝇，出发点却是好的，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索性想从殷琴这入手。

“嗯，我懂，谢谢你。”殷琴朝小宫女笑笑，唇角上扬起来，娇俏鲜妍，不掺杂任何算计的纯粹。

小宫女咽了咽口水，偷眼看哼哼哈哈的刘嬷嬷，没胆量再吱声，飞快地把视线移到地面的青石板上去。

“看这婆娘的嚣张劲儿呦，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儿不给她点教训，指不定哪一日咱们的大姑娘小媳妇也被她拐到窑.子里去咯！”有人添油加醋，顿时有些萎靡的气氛就被调动起来。

“就是，咱风雨镇可没见过这号生面孔，指不定就是从旁处逃窜过来买卖人口的。”

“快抓住她！千万别让她跑了。这几天官府严查拐卖人口，有个在逃的通缉犯，悬赏二十两纹银呢，就算不是一个人，好歹都是做这买卖的，指不定也能薅点羊毛下来不是？”

兴致勃勃的声音响起来，众人于是愈发心动了，盯着刘嬷嬷看的眼神就像盯着一只移动的钱袋子，盘算着怎么盘剥些好处出来。

“还有她那翡翠镯子，金耳环，玉坠子……哪一种不得值个百二十两的？”有人掰着指头数落，眼睛都发光了，恶狼扑食似的，恨不得立时把刘嬷嬷撕个粉碎。

“咱们走！”刘嬷嬷一看已经有人摩拳擦掌瞅准了她这边了，也顾不得一一记下这些人的长相秋后算账了，夹着尾巴落荒而逃，慌里慌张爬上马车，又顺着原路返回了。

该死的贱民，竟敢打她的主意，看她回去向娘娘告状，不把这些城郊的贱民一锅端了。

尤其是那个想甩她耳刮子的，她非得找出来千刀万剐不可。

刘嬷嬷面目狰狞，活动着还不太灵活的手腕，那股一言难尽的酸胀劲终于消散了，她也又活过来一回似的。

还要敷些上好的膏药在腰椎上才好。

“什么？！”张淑凝一脚踹翻了矮几，桌面上搁置的物什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也从成一堆碎片的紫砂壶里溢出来，袅袅地冒着热气。

“娘娘息怒，是奴婢办事不力，可那死丫头，当真是……”刘嬷嬷惯会察言观色，一见张淑凝面色委实算不得和善，利索地双膝跪地，以头抢地，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八壹中文網

张淑凝没耐性听她找借口，“行了！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妾罢了，嬷嬷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好，什么话都不必说了。”

把这话撂下，张淑凝就重新坐回贵妃椅上，对着刚染好寇丹的指甲吹了口气，才漫不经心地又朝额头明显红肿一块的刘嬷嬷看过去。

刘嬷嬷面色苍白，这下明眼人一看就不是装出来的，她跪下去的时候没找准地方，正巧跪在了碎碴子上，并不要紧，但是深深镶嵌到皮肉里，那滋味也够呛，平日这时候她说两句软话，娘娘也就不忍心苛责了，可眼下显然只能忍了。

主子愿意惯着你的时候你就是个宝，至于不乐意的时候啊，你就是个招人嫌的狗尾巴草。

好歹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