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东王招摇过市那会儿,可是把大理寺的勾勾道道摸得一清二楚,对手下形容的旋转楼梯之后的那条丝毫印象都没有。
那就是这些年他不在的时候大理寺私下里开掘的密道了。
叶晋东略做反省,再出手时直奔纪琮的府邸而去。既然纪琮不仁,那就休怪他不义。直接堵上门,任他狡兔三窟也不能不回府。
“纪大人留步。”
纪琮抬脚往门里走,有人三两步冲上来拦住他,他停住脚,“何事?”
眉眼未动,却像覆了一层冰霜,让人徒生不容亲近之感。
可巧了,今日他从后门进,王志就苍蝇似的缠上来。
“此处人多口杂,可否借一步说话?”来人正是王志,故作镇定,手死死摁在剑柄上,不敢有任何放松,绿豆大小的眼珠子还骨碌骨碌往周围寻摸着,神色极为警惕。
纪府后门向来冷清,此时天光渐暗,目之所及也不过三两个人。
上回不过纪琮身边一个杨霄出手,就把他收拾得屁滚尿流,连带着对于纪琮也有一股恐惧。
‘‘属下此次前来是奉王爷之命,还望纪大人行个方便。’’王志觉得,气势上不能平白输人一截,还故意挺胸抬头,丝毫不露怯。
“不必了,本官有公务在身,回府也是尽心尽力处置政务,闲暇时间不多。”
潜台词,没事快滚,别听不懂人话搁他眼前晃荡。
王志试图强行跟在纪琮身后进去,被纪琮轻飘飘瞪了一眼,就一激灵,不情不愿地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
他想上去拦纪琮也没招,技不如人,贴身跟随纪琮的暗卫已经自觉现身,赤手空拳跟王志打斗起来。
一对多,对手还个个是以一当十的个中好手,王志只得灰溜溜走了,暗自发了狠心一定要找机会让纪琮瞧瞧他的厉害。
纪府的守卫格外森严,大概纪琮也知道自己这个位置有人虎视眈眈,随时打算把他拉下来取而代之,所以他接手纪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加固院墙,连后门的狗洞都堵死了。
一天十二时辰分别有人轮班守备,暗处还有纪琮的眼线,毫不夸张地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王志用在罗府那一招飞檐走壁,在纪琮这儿可就一无是处了。
祁如海一头雾水,此时已是深夜,更深露重,妹妹祁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春桃求见他。
一定是妹妹在宫中出什么事了。
祁如海心头一跳,把一身夜行衣打扮的春桃叫到书房,打算细细盘问起她来。
“侍郎大人为何还不动作?”春桃拉下面罩,只露出精明的眼睛,“娘娘在宫中行动受限,唯独靠您和老爷两人帮忙周转,都这么些天了,王爷那里究竟如何了。”
春桃一顿噼里啪啦的责问,祁如海的眉头跳得愈发欢快了,“什么?王爷如何了?”
怎么听春桃口风,王爷还出了什么要紧事呢?
春桃心里“咯噔”一下,她似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陛下的手果然伸得够长,竟然连娘娘私底下往外传的消息都一手掌握了。
“大人收到宫里传出来的信鸽了吗?”春桃吞咽了口唾沫,妄想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
“不曾。”祁如海略一沉吟,“这些时日一应琐碎事物颇多,倒是没听过什么时候来了一只信鸽报信。”
当然找不着,这会儿城郊的宽敞宅院里,罗与欣和殷琴正嬉笑着给那肥嘟嘟的信鸽烫水拔毛呢。
“这鸽子一看就好吃,肥润鲜香,不行不行,想想就好吃得不得了。”殷琴幼时常吃这些飞禽走兽,三下五除二就处理好皮毛内脏,穿起来架在火上翻烤。
“刚才看还那么大块头,一剥皮缩水这么多。”罗与欣吐槽,本来就是巴掌大的一点小东西,这会儿只剩手心那么大了。
“嗐,好吃就行了呗,管那么多做甚。”殷琴背对罗与欣,手脚麻利地给鸽肉撒上一层自制的辣椒粉。上回把罗与欣辣出了眼泪,这回她少放点,过过嘴瘾算了。
“喏,那个怎么处理?”殷琴一扬下巴,眼睛看向不远处的那卷小纸条。
从这鸽子腿上拆下来的,这鸽子一身皮毛厚实的很,这纸条不怎么起眼,还是拔毛拔到那一块的时候才发现。
“拆开瞧瞧?”反正自己掉她们院子里,那就是她们的了,拆开看看有什么了不起。
“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你。”殷琴傲娇,扬了扬手里半生半熟的鸽肉,罗与欣就一撇嘴,一个人去了。
“呦呵!可让咱俩发现大秘密了!”罗与欣惊喜,扑通一下蹲坐在地上,紧挨殷琴,“你看。”
“嘘。”罗与欣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神秘兮兮的模样让殷琴更好奇了,劈手夺过来摊开看。
看完她脸色一变。
“这是……太后娘娘?!”殷琴的瞳孔微微放大,显然一时半会儿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
“嗯,看字里行间的意思,是她没错。”罗与欣换上一张表情凝重的脸。
“这是向她哥哥求救的信号吧?”殷琴试探着发问,依祁如燕的势力,自己亲自出手岂不更见成效?
“东王最近不老实。”罗与欣压低了声音说这么一句,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就知道约莫是怎么一回事了。
“烤鸽子烤鸽子,咱们吃咱们的,管不了那么多。”罗与欣动作豪迈,扯了一只翅膀就猴急地往嘴里送,被烫得直吸气。
“啧啧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出息的。”殷琴摇头失笑,也不再想鸽子的来历。
不管什么来历,反正怪它自己不长眼,掉进她家院里,眼下被烤得香喷喷的,这就是所有的事实。
祁如海一听他大外甥恐有性命之虞,不住地背手在书房踱步,“春桃,你转告娘娘,就说教她尽管放心,大人我拎得清轻重缓急,不会眼看王爷陷于危难境地。”
春桃等的就是这句话,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就启程回宫了,还是那副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打扮,没人发现她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