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春桃已经回慈宁宫了。”
一道沙哑机械的嗓音在纪琮背后响起来。
“那鸽子……倒是会找地方。”纪琮哼笑一声,心情颇好地一摆手,让手下退下去了。
祁如燕,叶晋南,叶晋东……
狗咬狗的好戏就要上演了,他只需坐山观虎斗,就能收获丰厚的利益。
就是不清楚,那鸽子肉好吃吗?
纪琮又低低的笑出声,冷硬坚毅的面部轮廓也柔和下来,一双眼泛着粼粼波光,远远看去,竟有些温和的意味。
“倘若圣女能助本王一臂之力,本王日后愿接受圣女提出的任何条件。”叶晋东袖着手,放低了姿态,眼里是来不及收敛的疯狂。
任何条件吗?
幼微一身红衣,坐在整整十人抬的精致鸾轿上,轿顶覆盖着繁复的帘布,明艳张扬至极的鲜红,正室才能用得上的颜色,明目张胆地被这少女应用得淋漓尽致。
棱角分明的红唇,比之云夜女子用的口脂更饱满炫目,身量娇小,偏生撑起了一身极挑人的衣裙,周身散发的气场清冷不可亲近。
惊为天人。
即使御女无数的叶晋东也忍不住愣了一愣,盘算着如此稚龄就有如此美貌,还不知及笄过后该引起怎样的祸乱。
“没错,只要圣女肯出手救本王于水火之中,将来待本王荣登大宝,愿以河山半壁相许。”叶晋东大言不惭,首先画了个惹人眼馋的空头烧饼挂在眼前。
幼微答应了,扬起娇妍的唇瓣,就是一抹清丽娇俏的笑,还带着点风华绝代的意味。
干脆利落,叶晋东简直不敢相信,如此轻易就说服了圣女。直觉有哪不对,再飞快地过一遍来龙去脉,又忍不住怪自己眼皮子浅,经不起丝毫飞吹草动来。
“好!本王没看错人,圣女果然深谋远虑,本王说到做到,届时西微一应事宜,力量之内皆由本王担待。”叶晋东笑得得意。
“我们圣女说,王爷一言九鼎,主动兑现承诺自然最好不过。倘若食言而肥,西微举全国之力也势必将王爷推翻。”幼微面巾蒙着的嘴皮子动都没动一下,她身边的婢女代为言语,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嘴脸。八壹中文網
“自然,自然,圣女说的是。”叶晋东打哈哈应下来。
“半壁江山,口说无凭,王爷还是在云夜地图上标注出来的好。”那婢女眼神犀利,怀疑之情溢于言表,抬手招来一份完整详细的地图,泛黄的牛皮卷打开,赫然是云夜地图,精细到山头每一条岔路。
“自京都起,方圆数万顷……这里,王爷画押签字即可。”那婢女修长纤细的手指已经一路滑到了一处地方,细细看来正是两郡交界地带。
叶晋东看了一眼,眼皮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才半扯袖口提起墨笔画了一条分界。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叶晋东茫然地抬眼四处打量,目光锁定在幼微身上,倏尔又触了电似的收回来,只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念咒语?!
这西微的圣女安然不动的时候冷艳庄重自不必提,念起咒来薄纱的面巾随之飘浮不定,狭长的丹凤眼紧紧闭上,柳叶似的眉也微微蹙起来。
气氛紧张,空气像完全凝固,呼吸也艰难起来。
有人不由分说上前两步,拉起叶晋东的手,从他手指上取了两滴血。
尖锐的金簪顶端没入指腹,有刺痛传来,再低头一看,那滴血已然融入一只纯白的小茶碟里。
那只小茶碟装了些许清水,叶晋东的血落进去,缓慢地扩散渲染开来,荡漾起一圈圈浅淡的红色涟漪。
“这血还不错,融入得如此之快,王爷的诚意我们心领了。”身着异域服装的少女似笑非笑,表情颇为满意,取了那只小碟子,转身娉娉婷婷地走了。
“这是……”叶晋东眉心一跳,方才他没防备,这会儿才像元神归位,整个人清醒机灵起来。
金簪取血那一瞬,他的确精神恍惚,以至于躲闪不及,才被融血进清水里。
“大抵血浓于水,说的就是这样吧。”叶晋东含混糊弄过去,转脸瞪了随侍一眼,责怪他们反应迟钝,危险临近也不曾出手。
“圣女,成了。”
幼微矜持地探出头,眼角淡淡从呈到眼前的小茶碟上扫了过去。
“做的不错,切记要让虫卵寄生,调.教母虫,感应虫卵的位置。”这位圣女眉眼不动,吩咐下去的事条理分明。
“是。”
虫卵一融入清水就消失不见,偶尔才会有圆滚滚的透明颗粒浮上来,又缓缓沉下去。
罗与欣最近有了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烦恼。
有人追她,死皮赖脸,怎么都赶不走。
跟小罗与欣倒追纪琮的时候别无二致,给罗与欣烦的一天天脑阔痛。
更让人来气的是,这位翩翩贵公子人长的俊俏,嘴也甜得像抹了蜜,八面玲珑的机灵后生,又年纪轻轻得了功名,家底厚实,靠祖上荫庇,在叶晋南跟前也得脸。
不说了,这不,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又颠颠地跑罗府来了。
“伯父,您可安好?”
顾西风言笑晏晏,弯腰朝上首的罗非一拱手,做足了晚辈的礼仪,才自来熟地一屁.股坐在罗非手边,交谈时也有意无意凑到罗非跟前,外人看来,这就是没跑的翁婿俩了。
“西风来了,今儿个没有公务在身吗?”
罗非呷一口茶,乐呵呵看着顾西风,眼里隐约带着点老丈人看女婿的满意。
“回伯父的话,侄儿不过一介无关紧要之人,公中的事务繁杂细琐,却是轮不到侄儿来管的。”顾西风说出这话时表情极其自然,表现得像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全靠祖上荫庇过活。
“西风这话就是妄自菲薄了,谁人不知前几日皇上还对你赞不绝口,说你天资聪颖,又踏实肯干,实乃云夜栋梁呢。”罗非暗自点点头,谦虚,不浮夸,这世道能遇上这般男儿属实不易。
“陛下谬赞,西风不敢当。”顾西风适时露出惭愧的姿态,借抬手喝茶的动作遮掩脸色,一个没端稳,浅黄色的茶水撒出来,氤湿了一片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