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不敢,求圣女饶恕红鸾。”她知道自己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却仍想替红鸾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她们这样的人不配得到救赎,无论如何,只要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你们俩,倒是感情深厚。”幼微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面容隐在一片阴暗里,看不分明。
“你尽管跪。”这声音并不带有分毫威逼利诱的色彩,轻飘飘的,像是从天外虚无缥缈地飘过来,却成功阻止红莲下跪的趋势。
她知道,只要她这一下跪下去,红鸾就没命了。
“红莲誓死效忠圣女。”红莲弯腰,右手放在左侧胸前,垂头,极为脆弱的天灵盖正对上座的幼微。
这是臣服,以及彻底接受奴役的姿势。
“想一命换一命?那也得看看本座同不同意。”幼微冷冷的勾了勾唇,轻飘飘地一抬手,有一团蓝色的荧光击打出去,正对红莲的胸口。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又被红莲死死抿唇忍住了。圣女不留废物,她决不能流露出分毫的懦弱来。
“有二心就留不得了。”幼微缓缓攥起右手,肤白胜雪的一只手瞬间被一层乌黑的烟雾缭绕。
“求圣女再给红莲一次机会。”红莲的瞳孔蓦地放大,本能地就地一滚躲开幼微的致命一击,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再动弹。
“机会?机会……是给活人的。”红唇微掀,吐出的话让人毛骨悚然。
红莲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想活下来,难,也不难。”幼微收回右手,云淡风轻地摊开,把玩新做好的血红色护甲。
“红莲愿闻其详。”红莲咬咬牙,努力吞咽下去一口带血的唾沫,才声音颤抖着开口。
“只要……你把虫卵寄生到红鸾身上,本座就保你此生无虞,如何?”幼微漫不经心地给了条件,并且毫不怀疑红莲会答应下来。
再没有人比她更知道,活着太难,而痛痛快快地死,比活着还难得。
死一般的沉寂,惟有幼微清浅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红莲答应圣女。”不知过了多久,红莲终于妥协了,从幼微这儿取走一只乳白色的小瓷瓶。
那只瓷瓶不过食指般大小,却重如千钧,死死压在红莲心头,诅咒她永世不得超生。
“去吧。”幼微心情颇好,眉眼都笑弯了,“看吧,生与死之间,没什么是不值得背叛的。”
说完,她还赞同地点点头,满意地目送动作僵硬的红莲出门。
“这些人,他们该死,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死的,一个个都跑不了,会死的。”幼微瞳孔散开,口中念念有词,像被什么附身似的神神叨叨,倏尔又露出来个诡异的笑。
“还不到你们该死的时候呢。还没为本座做完最后一件事,怎么好这么早就死了呢……说好的誓死效忠与本座呢。”
幼微尖锐的护甲在食指指腹上划拉一道,有鲜艳温热的血汩汩涌出。
“来吧,孩儿,来吧,该用膳了。”她又从袖口掏出个瓷瓶来,外观跟红莲拿走那个分毫不差。拔开瓶塞,把淌血的手指挪到瓷瓶瓶口,“本座的孩儿,饿坏了吧。”
此时的幼微像个正儿八经的慈母似的,带着世间一切母亲都会有的包容宠溺的表情,笑看瓷瓶里乳白色身体的幼虫争先恐后地探出脑袋吸食自己的鲜血。
“只有你们不会背叛我。”幼微喃喃自语,神经质地笑了,“那些人合该一个一个被杀死,他们欲望太重,不配活下来。”
“只有你们,本座亲爱的孩儿。”她甚至一把扯下半透明的面纱,娇艳欲滴的饱满红唇缓缓凑近瓶口,含笑注视着躁动不安的幼虫。
那些幼虫明显兴奋异常,通体变成粉红色,不知是吞食了大量人血的缘故,或是纯粹喜欢幼微的亲近。
“来吧,本尊的孩儿。”幼微相当享受这样的亲密,她甚至微微开启红唇,任凭那些蠢蠢欲动的幼虫钻进她口中,肆意翻涌横行。
“唔,你们太急切了,本座什么时候短过你们了。”幼微看着一瞬间空荡荡的瓷瓶,说话含混不清,神情却相当享受。
一株墨菊算什么,这不过是开席前的开胃小菜,哪里就到了真正风起云涌的时候了呢?
不过,眼下她只要花种足矣,至于一不小心制造出来的小骚乱嘛,那就不归她管了。
盛开的墨菊花种,哺食她的嗷嗷待哺孩儿……想想就让人血脉喷张呢。
“此事可是同罗姑娘有关?”小步再怎么迟钝也能从顾西风脸色上看出异样来,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抽了抽面皮。
“你胡说些什么!”顾西风呵斥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两件衣裳收好了,将来要用到的。”顾西风留下这一句,就匆匆返回宴席上去了。
前院纪琮已经不耐烦了,他被一群人起哄灌了许多酒水,还是后劲极大的陈酿,一个劲儿敬酒,饱腹的饭菜没吃几口,就是这酒水足足敬了一圈。
若不是知道罗与欣会来,他才懒得参加这些无关紧要之人的交际。
“纪大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好酒量,嗝,我等佩服,佩服。”有腆着大肚子的中年男子凑过来,脑门油亮油亮的,兀自端着一盏空空如也的酒杯,醉眼朦胧,还嚷嚷着“满上满上,再和纪大人干一杯。”
纪琮不动声色地避开他肥硕的大手,“王大人醉了,还不送下去好生伺候着?”
他说话不怒自威,明明不过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气场却让人不由得就想臣服,以至于不得不点头称是,老老实实照做了。
“哈哈,纪大人果然厉害,这泼皮平日可是不少来我这儿蹭吃蹭喝呢,今儿个纪大人替我出了一口恶气。”顾湛惯会看人脸色,忙不迭呵呵笑着圆场,这事就算掀篇不提了。
“顾大人说笑了。”纪琮并不接茬,只勉强露出个淡得看不出来的笑,不算失礼于人前。
喝了那么多酒,纪琮面色如常,走路说话都一如平时稳妥,让人挑不出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