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西岐大祭司,那是大祭司的拐杖。”苏笑激动的道。
“请他进来。”江行云大声道。
沉重的铁门再度打开,那个杵着拐杖的人,慢慢走了进来。
江行云走下去,看到那人走了进来。来人带着风帽,将一张脸完全遮住了,唯独留下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非常的干净,如同婴儿一样,纯真得没有一点杂质。
正在江行云惊讶这世间竟会有如此通透的双眸时,他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挪了挪,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停在了江行云身前。
这一刻江行云才明白,这个人,他看不见。
“南一疆圣湖下恶灵涌出,西岐已有预知,只因怜光行动不便,这才耽误了一些时辰。”他声音非常年轻,娓娓道来的语气里,有一种安定人心的温和力量。
江行云道,“怜光大人一人前来?”
“是。”他双眼似落在江行云身上,“在来的路上,一路都是彼岸花,城门口亦是,这些日子,真是辛苦您了。”
此人虽失明,却一眼‘看’出江行云身份。
“大洲有难,人命却如蝼蚁如花一样脆弱。我先引大人进去休息。”
“天要黑了。”怜光仰头望向苍穹,“稍等片刻。”
只见他在苏笑的牵引下上了城楼。
只见他一手放在胸口,一手杵着拐杖,单腿跪在地上,口中默念。
很快,一道蓝色的光晕从他脚底涌出,然后包围了整个临山城。
“是结界。”江行云喃喃,望着怜光的背影,不知道为何,她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也曾为她设过结界!
此时大洲乱,他又去了哪里?
许久之后,设置好结界的怜光杵着拐杖起身,慢慢的走到江行云身前,“这结界能暂时抵挡住圣湖下的亡灵。”
江行云心生激动,“真是太感谢大人您了。”
“听闻海皇曾以血肉喂养它们,又一路生死魂为祭,它们已经强大非我一人之力能抵御的,这结界拦不住他们太久。”
“哪怕是能抵挡住一天,我们的将士也能得以休息。”江行云心里是颇为感恩,“大人您来自西岐圣地,能否得知,还有其他能压制封印亡灵的方法吗?”
“唯一的方式就是将他们送回南一疆圣湖。唯有圣湖,才能关押它们。它们是上千年的恶灵,即便是战鬼一族,也不能将他们渡魂。当然,前提是,要海皇放弃复仇。”
“放弃复仇?”她面露绝望,低声道,“他怎么可能放弃复仇?他早成为了彻彻底底的魔鬼了!”八壹中文網
萧禾禾死前望着他的眼神,一声声的喊他七哥的情景,江行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
“江姑娘。”怜光转头面向江行云道,“这世上,没有生来的魔鬼。每个魔鬼在抛去情感之前,他都是个人。就像那些亡灵,他们生前有人是车夫,有人是士兵,还有人是大夫,也有风尘女,还有慈母。”
江行云惊讶的看着怜光,“在我的第一次却大泱时,月重宫的大祭司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他说,这世界上没有生来的魔鬼。”
怜光恍惚片刻,“原来江姑娘已见过那个人了呀,他还好吗?”
“祭司大人吗?他好像受了重伤,且每日要消耗灵力护住皇城结界,并不是很好。”
怜光陷入了沉默,“他应是要护住那小皇子吧。那到底是泱家最后一丝血脉了啊。”
听他这番言语,江行云明白,这个带着眼疾孤身来自西岐的大人,应在路上清楚了所有事情。
江行云叹口气,“天涯门重开会是海皇唯一放弃大洲的希望。但是他必须要带走当年进入海国领头人的血脉。听闻那是唯一能重开天涯门的希望。”
“也并非如此。”
江行云惊喜道,“还有其他方法吗?”
“也并非什么好方法。”怜光道,“这世上向来爱恨对立。天涯门因为恨而消亡,自也需要愿意为爱而开。需要一个真心实意为爱而献祭的人。但是此人,需要有强大的力量。”
“比如?”
“比如海皇自身,也比如……像我与江姑娘这样的人。”说完,怜光再度看向江行云,语气颇为沉重,“我不行,因为怜光无爱无欲。至于江姑娘,您还是三思而行。战鬼一族千百年来人丁稀少,且几乎不与外族通婚,加之本身的体质原因,战鬼一族随时都有灭绝的可能。江姑娘,即便是为了这单薄的血脉,也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怜光及时劝阻了江行云。
“我母亲应璇玑尚在,且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乃蛇山的后人。”
“那你妹妹没有纯正的战鬼血统,即便是奇迹涅槃,却算不上是真正的战鬼。”
“可我也并非真正的纯血统战鬼。”
怜光温柔的笑道,“江姑娘莫非对自己的身世有疑惑。非纯正的战鬼能涅槃,但是唯有纯血统的战鬼,才有资格和能力获得战鬼之力。你的战鬼之力毋庸置疑。”
江行云愣住,“战鬼之力,是什么?”
“就比如你的母亲拥有战鬼之力,她练就了战鬼最凶煞的鬼神泣!而江姑娘你,能渡亡魂成彼岸花,这便是你的战鬼之力。”说着,他突然抬起手伸向了江行云的脸。
江行云愣住,下意识的要退开,而怜光已收回手。
“你伤口下隐藏的彼岸花,便也是你血统的象征。你的妹妹,她没有彼岸花。”
安置好了怜光,江行云走在街上,手下意识的放在伤口之上。
对自己的血统,怜光语气那样的笃定。他明明有眼疾,走路的需要用拐杖慢慢摸索,可他却发现了她脸上的伤口,甚至伤口下那只有自己知道的彼岸花印记。
然而,应璇玑又何须骗她?她看得出,应璇玑提到海皇沉音时,那爱恨交织的眼神,以至于,她能感受到,即便有血亲纽带,应璇玑并不爱自己。
那怜光和应璇玑到底谁错了?
正当这个时候,江行云突然感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袖子。
她低头一看,是一个四五岁的男童,正抬起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那孩子看到她,赛了一个东西在她手里,转身就走。
她低头一看,是一封信。
拆开信,她不由愣住。
幽冥坡独行见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