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笑赶着马车快速前进，四周因为干旱，风沙漫天。江行云坐在他旁边，取来面巾遮住脸面。

因为路途遥远，不敢耽误，两人一直是换着赶车。

到入夜里，又点着马灯，借着月光缓慢前行，依然不敢停下来。

“江小鱼，你再不停下来，这紫衣就要死了。”车里传来蓝灵儿的声音。

江行云转身掀开帘子，看着紫衣奄奄一息，便又掏出一块人参片让她喊住。

在旁边的蓝灵儿不由道，“你马车这样颠簸，就算喂她整个人参，她都熬不到天亮。”

看苏笑双眼因为疲倦而涌起了血丝，头发凌乱，满身尘沙，可谓蓬头垢面，又见旁边有一条几乎干涸了的河，江行云这才让他停下马车，稍作歇息。

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升了一点火，江行云坐在石头，苏笑躺在旁边睡觉。

江小花提着桶去找水源，这个时候大家都疲惫至极，能使唤的也只有它。水如今千金难买，城内还有数万人求生，江行云出门时，就只带了三天的水。

哪晓得，不过一天一夜的行程，紫衣和蓝灵儿虚弱的身体就耗尽了差不多两天的水了。

手心上都是血泡，江行云也顾不得清理，若有所思的看着火堆。蓝灵儿因蛊虫折磨，瘦了一大圈，整个人也是奄奄的靠在车上，双眼盯着江行云。

“海皇突然撤离了大燕。江小鱼，你们做了什么交易？”

江行云手里拿着棍子拨动着身前的火，只是看了一眼蓝灵儿，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蓝灵儿却并没有就此罢休。

“你带着我和紫衣连夜赶路，看来我们两个是交换条件。”她轻笑一声，“但是，我和紫衣也绝对不会让他做出这么大的让步。紫衣分明是去送死的，至于我，或许有其他用，但都不够，一定还有其他条件！”

“少说话，节约水！”

蓝灵儿借着火光打量着江行云。

心里想着，这上天还真是不公平。有些人不管再狼狈，身处什么环境，其五官和姿态都好到让人嫉妒和羡慕，纵然有那狰狞的疤痕，都不会让她显得丑陋，反而让她生出一分让人心疼感来。

“是你吧。”蓝灵儿肯定道。

江行云手上动作一顿，旁边的苏笑猛的坐起来，目光惊讶的看着江行云。

“江姑娘，是真的吗？”

蓝灵儿，“很明显是真的。与海皇来说，他并没有真正进入大燕的必要。当然，萧定数次帮助大泱，也激起了海皇的报复心，不过如今看来，还有原因或许是和你有关。”

“你闭嘴。”苏笑厉声呵止了蓝灵儿，神色担忧的望向江行云，“江姑娘，可是真的。”

“是。”

苏笑先是一愣，后面终于反应过来，在城门前江行云和怜光那番话了。

“江姑娘，应璇玑所为，与你无关。你没有必要要为她偿还血债，根本不值得。”苏笑声音几乎在哽咽。

江行云平静的看着他，“苏大人，海皇并非要我去血祭。”

“什么？”

蓝灵儿和苏笑几乎同时出口。

蓝灵儿又叫道，“什么血祭？”

江行云沉默不语。

苏笑嫌弃蓝灵儿聒噪，起身走到蓝灵儿身前，一掌过去，直接将她打晕。

回到江行云身边，他这才问，“娘娘，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除了领头七人，作为战鬼本身亦有可能替代他们血祭，打开天涯门？”

江行云看着他，“原来苏大人你早就知道这个秘密了。”

苏笑眼眶绯红，再也忍不住，掀开袍子双膝跪在地上，哽咽道，“江姑娘，当年苏笑受灵伽大人相护这才有今天。对战鬼一族，我一直心怀敬意。十二年前，得知战鬼受到诅咒，我就一直在想尽办法寻找活着的战鬼族人，并发誓一定要保护他们。江姑娘，你心胸坦荡，慈悲为怀，有着一颗对世人皆平等的怜悯之心，在离开江蓠寨时，就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当我得知战鬼能自我献祭能打开天涯门时，我就知道，你绝对会做出这个抉择，为此我才瞒下来，不敢告诉您。但是江姑娘，你若以身献祭，你可想过战鬼的血脉啊？”

江行云微笑道，“苏大人，你不觉得这是最好的方式吗？我若能献祭，那多少人会免于一死？我去献祭，是最好也是最合理的方式！”

话音刚落，旁边的林子里突然一阵响动。

他们以为是江小花回来，转头看去，却见清瘦了许多，满脸泪痕的户应霜从里面走出来。

“霜儿？”江行云愕然的看着她。

户应霜走到江行云身前，一把将她抱住，“姐姐！”

“霜儿你怎么在这里？”

“不久前，我听闻临山有战鬼，又听闻这战鬼姓江，便赶过来看看。没想到真是姐姐。”想到这里，户应霜眼泪又止不住，“姐姐，你还活着，真好。”

江行云抬手替她擦去眼泪，“别哭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和应璇玑一起吗？”

念着应璇玑的名字，江行云语气里多了一丝凌厉。

户应霜摇头，“你死后，母亲曾和萧定有过冲突过节。但母亲受了重伤，回蛇山闭关。我中间出来了一趟，再回蛇山，发现母亲已不知去向。”

“许是藏起来了吧。”旁边的苏笑冷笑道，“她怕比被谁都清楚自己的做的孽，迟早会被海皇抓取血祭。”

“血祭？”户应霜听到了方才两人的对话，“是因为只有真正的战鬼才能打开天涯门吗？”

“户郡主错了。你母亲那样毫无善意与大爱的战鬼根本无法打开天涯门。她被献祭是因为她身上负了数以万计鲛人族的血债。”苏笑道，“是她当年暴露了海国地图，带着六国进入了东海，屠杀了鲛人族。她就是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

“苏大人。”江行云打断了苏笑的话。

看着户应霜就想到应璇玑，苏笑莫名的心烦，干脆起身道，“江姑娘，我去看看江小花吧。”

江行云点点头，然后目光看向旁边陷入震惊的户应霜。

户应霜目光呆滞的看着那火光，许久，苦笑一声，“怎么会这样？难怪，他那样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