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娇刚把买回来的东西都整理好。
许招娣拎着一两红糖过来了。
“在忙呢?陈知青?”
“许知青,你怎么过来了?”
许招娣晃了晃手里的红糖,“那天晚上谢谢你的红糖,我刚从镇子上买的!我给你放桌上了?”
“那行吧。”陈玉娇也没客气。
许招娣愣了愣,便放在了桌上。
看到桌上摆放着许多买多来的东西,许招娣眼神闪了闪,钦羡道:
“陈知青命真好啊!要是我也有这么好命就好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陈玉娇笑笑,“要是你足够努力你也可以。”
许招娣想起出纳的事情,忍不住红着脸和她说了一嘴。
“咱们所里的徐知青也是队里的出纳呢,他还会开拖拉机……”
“出纳?”陈玉娇停下手中的动作,抓了一把大白兔给她,“队里现在要招一个出纳吗?”
许招娣抓着大白兔的手一怔,有点后悔告诉她了。
“你不知道啊?”
“谢谢你告诉我,许知青。”
说实话,这段是下乡上工,真的让陈玉娇感觉到了歇斯底里,不能坚持的地步。
她真的没有力气,做不来每日繁重的农活。
如果不是谢灿每次都偷偷帮她的话,估计她也会像鹿嘉平那样天天摆烂吧?
虽然有活泉水加持,但是身体依旧承受不住。
但如果是做出纳就不一样了。
除了每天坐办公室动动脑子,还能享受高薪粮票补贴!
“要是陈知青去竞选的话,”许招娣强颜欢笑,“一定能选得上的!”
陈玉娇不动声色笑道:“我就是个弟弟,实力可差远了,还是要向许知青学习啊!”
许招娣的笑有些牵强,没说几句就走了。
农忙时节马上快到了。
这几天夜里总是下雨,有时早上推门出去,从里面看出去连小径和云都是黑色的,朦朦胧胧的一片,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陈玉娇已经连续好几天大早上醒来,在门口收到小雏菊了。
但次次都没有抓到是谁送花给她。
她好像也有好几天没有见到谢灿了。
他在做什么呢?
范静收到陈玉娇的电报,是在两天之后了。
厂里收发室的宋小芳,捏着电报阴阳怪气道:
“哟,静姐,你又把玉娇怎么啦?‘没钱上路,速寄我钱’是什么意思啊?可怜这孩子自小没了亲妈,连饿了没钱了都只能发电报回家!”
“……”
这蹄子,专门就是来克她的!
范静可不敢把自己催陈玉娇回来结婚的事说出来,胡诌了一遍,扯着电报走了。
“静姐,记得寄钱啊!”
宋小芳还在后面恶心她。
范静脚步更快了。
宋小芳看着她狼狈的背影,又狠狠啐了一口。
这天,陈玉娇下了工,遇到谢熠两姐妹。
她们一人扛着一背篓的干柴,看到陈玉娇都笑着打招呼。
“陈知青!”
“漂亮小姐姐!”
“好巧啊,你们刚下工吗?”
谢熠不好意思道:“这两天没什么活干,队里没给我们安排。”
小谢燐一旁高兴道:“知青姐姐,要不要到我们家吃晚饭呀?大哥哥今天在河里捕捞了田螺!今晚吃炒田螺!”
陈玉娇正好也想见谢灿了,笑道:“那我先回所里收拾一下,等下见哦。”
傍晚,谢灿挑着一担子骡驹粪便给自己后院的自留地追肥的时候,谢熠回来了,兴高采烈道:
“大哥,今晚把田螺刷干净点,陈知青要过来吃饭!”
谢灿追肥的动作一顿,桀骜不驯的眼神暗了暗。
“你说什么?”
谢熠又说了一遍,把柴火放好,洗了洗手准备找点番薯出来做番薯小米粥。
“把那粳米拿出来吧。”
那女人身娇体软的,他们家吃的这些番薯粗粮什么的,她会吃不惯吧。
谢熠点头,把上次陈玉娇送过来的一斤粳米全部煮了。
不多一会儿,谢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他的心跟着紧了紧,手里的肥也不追了,提着呼吸紧盯着门口。
一道俏丽婀娜的倩影走了进来。
白裙飘飘,长发乌黑。
行走间,空气中荡漾着淡淡的香气。
谢灿的一颗心就在黄昏里沦陷,无可救药的跳动……
陈玉娇手里提着两斤鸡蛋,笑吟吟地问谢熠吃什么,跟着进厨房想要帮忙。
谢熠不让她帮忙,笑着推着她出去。
又笑着喊自己的哥哥给陈玉娇倒水。
谢灿抿着唇,给她递了一杯温水。
陈玉娇接水时故意摸了摸他粗粝的指腹,男人红着脸像触电一样闪开。
她满意的喝了一口,眯了眯眼。
啊……是柠檬味的呀!
酸酸甜的,像极了爱情……
陈玉娇就坐在厨房门口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谢熠两姐妹聊天。
丝毫半个眼神都没有给到谢灿。
谢灿皱了皱眉,漆黑而凶狠的眼瞳沉了沉,一言不发地去井水边认真刷起了田螺。
陈玉娇看着男人高大而沉默的背影,捂嘴笑了笑。
谢熠手艺很好,用陈玉娇带来的鸡蛋做了个韭菜炒鸡蛋,韭菜是自家自留地种的。
还炒了个嫩菜心。
还有香喷喷的白粳米粥。
最后出锅的是谢灿从河里捞的田螺,用辣子爆炒,飘香四溢。
一家人围在院子里吃饭,连江美婷也出来了。
她还记得陈玉娇,笑呵呵地拉着陈玉娇的手:“小姑娘,你又来了啊?我家灿哥儿对你好不好呀?”
谢灿一脸窘意,“奶奶,我和她不是……”
“不好!他对我可不好了!”陈玉娇趁机告状。
谢灿凶狠严肃的眼神又扫了过来。
只不过,他的侧脸映在这孔雀蓝的夜空下,竟隐约有种懒洋洋的味道。
陈玉娇一下雀跃起来。
江美婷听了,自然免不了训斥一通大孙子。
只是老人老了,即使是训斥的话,听起来也有一番对孙儿的疼惜。
饭桌上,田螺辣子混着白腻粘稠的粳米粥,散发出一阵浓郁的香气。
谢熠和谢燐吃得很开心。
江美婷连连叹道:“好吃呀,好吃呀,这辈子,知足咯……”
陈玉娇见谢灿沉默着,低头吃着番薯粗粮粥,她的心忽然一滞。
他总是这样,一生要强的谢总,从不轻易接受她的好意。
大概自己这种喂投的行为,在他看来也是施舍的一种吧!
后半部分,陈玉娇吃得有点闷闷不乐的。
谢灿目光落在她碗头上,她并没有吃多少田螺。
是他的田螺不好吃吗?还是不喜欢吃……
吃完晚饭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陈玉娇起身要回知青所。
江美婷这时神情很清明,从兜里掏出一个小东西,放在陈玉娇手心:
“小姑娘啊,我这孙子脾气不大好,但心里是好的哩!你可千万不要嫌弃他呀……”
陈玉娇摊开手,上面竟然是一颗银豆子。
她手一缩,下意识要还回去。
江美婷有些歉意道:“是我们谢家对你不住啊,第一次吃饭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你不要介意……”
老人家也只是清明这么一瞬,说完,又叨叨念念的说起自己走得早早的老伴和儿子,泪眼纵横。
陈玉娇犹豫了下,把东西还给谢灿。
男人沉声道:“奶奶给你的,你就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