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这么一嗷叫,脚上又挨了一脚,摔在地上。
在看清楚是谁打他之后,他吓得脸都发白了。
“灿……灿哥……”
李平许久没有挨过谢灿的揍了。
他从前是被谢灿揍怕了。
这几年,自家和谢灿家的关系越来越好。
只要他没践踏谢灿的底线,谢灿基本不会鸟他。
李平心里有些害怕。
谢灿发起疯来,完全是个修罗!
十二岁的时候,李平掀了谢熠的衣服,被谢灿扔进河里,差不多浸死了才捞上来。
从那儿以后,李平没敢再惹过他。
早知道这陈知青谢灿喜欢,他打死也不会碰啊!
“灿哥……灿哥!饶命啊!”
谢灿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意: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死性不改?老子揍死你这个畜生!”
李平疼得嗷嗷乱叫,院子里没人替他说话。
“妈!你救救我!我要被谢灿打死了!”
李小喜忙扑了过来,哭喊着道:
“谢灿!你不过是外人!竟然敢打我宝贝儿子!谢东!你是死人吗!你儿子都快被一个外人打死了!”
“爹,娘,平儿他也不是故意的……”谢东越说越小说,“只是手碰了碰陈知青而已……”
谢东这句话刚落下……
谢灿脸上显而易见的凶狠,又狠狠踢了李平一脚。
力气之大,踢得李平在地上滚了一圈,整颗脑袋都扎院子菜地里。
那菜地王秀英今早刚追了肥,李平下意识张口就吃了满嘴。
大便在身体蠕动,李平吐得个稀里哗啦。
“而已?”谢灿收了脚,嘲讽道:“我看他是不打不长记性!”
院子里没人敢说话。
李平以前也对谢熠做过这种事。
那时候被谢灿打了个半死之后,以后再见到谢灿和谢熠都要绕路走。
今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又惹谢灿。
谢深显然想起往事,气性也来了。
勾起脚,死死把李平的头摁进菜地里。
“大傻逼!怪不得我以前看你就觉得你是个不良少年!打不死你!”
李小喜惨叫一声,又扑了过来,各种骂。
谢灿凶狠惯了,她不敢惹。
但是小叔子谢深她可一点都不怕了,哭着喊着要谢深给她宝贝儿子道歉。
最后还是谢军发话了。
“陈知青,今天的事情对不住了。这个混小子自小被他外祖和爹娘教坏了。多亏灿哥儿今天教训了他一顿!好让他知道个天高地厚,日后有他吃罪的!”
王秀英也觉得李平这个大孙子丢人现眼。
当初因为家里成分问题,她才同意大儿媳把儿女都跟娘家姓。
为的就是将来两个孙儿都可以去镇上念书,光宗耀祖。
结果,她们全家人省吃俭用供李平这么多年,没有变好,反而学坏了。
她没有一次不后悔送李平去读书。
所以,当谢灿教训李平的时候,王秀英竟还隐隐感觉到快意。
打死这个搅家精就好了!
她的小儿子因为成分问题,上完小学就没得上了。
多么聪明的一个男孩啊,就这样辍学了。
家里唯一能上学的人,居然还不好好珍惜!
王秀英想想就要脑梗了。
见婆婆不说话,李小喜气得大喊:“谢东你是死人吗?你看看你儿子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谢东看了眼老娘和老爹,犹豫道:“娘,平儿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王秀英一个眼神飘过去。
“不服?那就分家吧。”
分家?
谢东一下子憋红了脸,屁都不敢放了。
李小喜心里更是门清的,分家是不可能的,她的平儿还靠着全家挣的工分去镇上念书呢!
分了家,只靠他们两夫妻,哪能供得起?
她立即把李平从地上扒拉出来,低声道:
“快向陈知青认错!不然你就没书读了!”
李平在镇上念了几年书,眼高于顶,也自诩是镇上人了。
平日除了要钱,绝不可能回七里屯,这一家子的泥腿子他没有一个是看得起的。
“妈,你有没有搞错?是谢灿先动手打得我!凭什么我道歉!就因为我不小心碰了陈知青的腰吗……”
谢灿一听这话,嗤笑一声,抬脚就想踩上去。
一只柔软的小手,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心,朝他摇头。
她知道他是为了给她出气,她的心幸福柔软得都要溢出了。
但是她的气已经出够,不想再让他生气。
他急躁的脾气,在女人安抚温柔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灭掉,草了一声,硬是忍下了要揍死李平的冲动。
这一次,不用谢灿动手。
谢军听到这离了大谱的话,气得骂娘。
操起一根大青竹,朝这混账的屁股敲了下去。
杀猪般的声音,惊得隔壁小猪崽嗷嗷叫。
陈玉娇忍不住嗤笑了声。
谢灿挑眉,望着她偷笑的小嘴,喉结动了又动。
陈玉娇感受到他的变化,不太自然的咳了咳,嗔道:“那个啥……你别老盯着我看呀。”
男人嘴角噙着一抹笑,坏坏的嗯了声。
谢军是真生了气,不顾大儿子和大儿媳的阻挠求饶,一棍又一棍追着李平打。
李平觉得这一家人都在针对他,从他回来就一直挨打,终于忍不住,抱住头咆哮道:
“别打了!我认识镇上工宣队的人!再打我,等我分配了好工作,你们谁也别想来靠我!”
这话激起千层浪。
谢军竹棍也不敲了,扔一边,“你说你认识谁?”
李平昂了昂头,以为老头子被吓坏了,骄傲道:
“镇上工宣队长的儿子高河是我同学,他答应毕业后给我找一份铁饭碗!到时候你们个个都得看着我发财!”
“好啊!你这个……孽障!孽障啊!”
谢军气得面红耳赤,指着大儿子谢东道:
“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我们全家人这么多年辛苦供他去镇上读书,结果供出了个白眼狼来!”
谢东嗫嚅道:“爹……平儿他还小,他还是个孩子啊,他什么都不懂啊……”
谢军睁着浑浊的眼睛,就这么盯自己的长子,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面目狰狞?
谢老父大手一挥,背影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什么都不用说了,分家。老婆子,叫老支书过来。我谢军,今天要分家!”
这话一出,有人惊喜,有人愁。
罗正芬没想到今天还能砸到个彩蛋,偷偷拍了拍丈夫谢北的腰,道:
“分了家,以后咱们就可以攒钱供狗蛋和铁蛋上学了……”
李小喜和谢东吓得直跪在地上,哭喊着求饶,怎么都不肯分家。
“你的心肝都被狗吃了。你忘了当年工宣队是怎么抄咱们家的了?忘了你太公和阿太是怎么走的?我们谢家和工宣队永远不共戴天!”王秀英气得哽咽。
谢东瞪圆了双眼。
王秀英眼里不言而喻的失望,让他一下子抽离力气跌在地上,连声都发不出。
唯有不知情的李小喜还在哇哇哭着。
李平早就想分家了。
谢军是个猎人,从前家里还有一百亩的地。
前几年虽然全部交了出来,但是谁能说的准他没私藏点什么呢?
要是有了钱,他在高河面前也会得脸不少,他还愁工作到不了手?
李平这么一想,觉得意气风发,他兴冲冲拉起地上的李小喜,喊道:
“分就分!只是我爸是长子,属于我们的财产,爷爷你得一分不差分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