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的时间,谢军就以最快速度分完了家。
谢东和谢北两家各分到了两间房间,家里的菜地也分成了三块。
谢军和王秀英跟着小女儿小儿子一起过活,大儿子二儿子每人每年要交一百斤粮食上来,当全了父母养育之恩了。
什么都没有分到的李平恼羞成怒。
他原以为谢家以前再怎么都是个富农,老爷子和老婆子手底下铁定藏了不少私房钱!
哪曾想连个屁都没有!
李小喜还跌坐在院子里哭天喊地的,但也改不了分家的事实。
罗正芬脸色也很不好,她原本以为公公婆婆会和他们夫妻一起住。
结果公公婆婆最后却选择了小叔子和小姑子!
谢军以前是个猎人,会带着谢深时不时上山打猎。
一家人即使成分再不好,也总能偶尔靠谢军打猎到的小兔子野鸡什么的,打打牙祭。
谢深就更不用说了,年轻力壮,干活一把好手,是全家拿最高工分的人!
现在好了,分了家这些好处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想到今天的始作俑者,罗正芬把手里的锅一扔,朝李小喜扑了过去。
一高一矮的两个婆娘顷刻间又扭打起来。
陈玉娇和谢灿从谢深家出来的时候,夕阳正斜斜落下。
彩霞满天。
田埂上劳作了一天的人,扛着锄头往回走。
谢灿把她送到半路,就停了下来,道:“今晚回去好好睡觉,不要怕。”
“啊哈?”
陈玉娇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莫不是怕周平会过来报复她吧?
原本心里还隐约有些担心的陈玉娇,这会子完全放下心来。
“嗯呐,我知道啦,那我先回去啦!”
男人望着她背影逐渐被彩霞淹没,才转身回去了。
陈玉娇刚回到知青所,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娟姐?”
刘文娟把脚踩在椅子上,指着张艳和薛月华还有凌代曼骂道:
“都知道我刘文娟对当选出纳势在必得!你们倒好,竟然敢背着我给老支书送礼!如果送礼有用的话,我刘文娟早就当选了!”
被点名的几人脸色各异。
倒是薛玉华笑了笑,“噢,那是我们疏忽了,早知道娟姐也给老支书送过礼,我们也不用多此一举是不是?”
张艳还在心疼她送出去的那盏燕窝,愤愤道:“娟姐,你怎么不早说!”
凌代曼脸色也很不好,“玉娇,你送东西没?我妈给我寄的鱼胶,我都没舍得吃,全送出去了,结果那老东西全单照收!气死我了!”
陈玉娇庆幸自己之前只是有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她的同事们就给她上了致命一课。
看来靠送礼也不是万能的呀。
还是要另想办法才行。
“我还没有送,你们怎么都送了啊,娟姐,你该不会也送了吧?”
刘文娟搓着手,小声道:“没什么,就送了两块钱红包而已……”
陈玉娇瞪大眼,“娟姐,你疯了吗!”
刘文娟哭丧着脸,“那他们都送了,我要是不送,当选出纳肯定没我份。”
乖乖!
这是已经升级到送钱的地步了?
而且这么多知青送东西,老支书居然全部照收!
一个小小的村支书而已,胃口就这么大了?
而且白天在晒场的时候,她就发现老支书和谢运泰之前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难道两人是亲戚?
她想起谢灿和谢深家长期被打压,连工分多少都是老支书决定的。
队上的关老会计,也大都看老支书眼色行事。
如果自己当选了队里的出纳,那谢灿和谢深的工分是不是可以得到公平的对待?
原本还对当选出纳还没有多执着,现在她觉得出纳这个职位,非她不可了!
“薛知青,你送了什么?”
薛月华闪了闪目光,避而不答:“一个家里寄来的小玩意而已,家里还有大把。”
才不是!
她把前几天家里寄过来的燕窝送出去了一大半!
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陈玉娇挑挑眉,笑而不语。
“陈知青,你又打算送什么?看你今天才买了六头猪,不如送两头猪崽给老支书,出纳准是你的!”
“算了吧,你们都送了这么贵重的礼,我的礼怕是老支书看不上的。”
陈玉娇不了解还好,一了解,她竟然发现知青所除了她自己,竟全部都给老支书送礼了!
一时之间,她对这些知青又有了深刻的认识。
当晚,她端着浴盆,装装样子去浴室洗澡。
结果浴室里突然窜出个人影来,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天色有些暗沉,她也没看清楚是谁。
她有些警惕,正要叫刘文娟来看看,李秀丽满脸通红地跑了出来,还差点撞到她。
“李秀丽你在干什么?撞到我了!”
李秀丽像是吓了一跳,低着头就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掉头出来。
“玉娇,你能不能借我五十块钱?”
五十?
好家伙!
口气不小啊!
借的钱都够一户人家半年的生活费了!
陈玉娇饶有兴味地看着李秀丽,她脸上还有浮着可疑的红晕。
“你要钱干什么?”
“我……”李秀丽道:“我弟弟要在城里找工作,我妈问我要钱……”
她又讨好道:“好玉娇,以前我们的关系多好啊!我还给你打过早餐!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年底拿了工分就还给你。”
陈玉娇头都没抬,“不借。”
先不说李秀丽年底能不能赚到五十块的工分。
单凭她从前狼心狗肺的模样,陈玉娇就不想帮她。
李秀丽眼见打感情牌没用,顿时恼羞成怒: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你那么多钱一个人根本花不完!借给我用用怎么了?都是同学互帮互助不好吗?”
“笑死。我的钱为什么要借给你用?我的钱是专门给你准备的?我自己的钱怎么用还要跟你说?”
李秀丽脸涨得通红,尖叫着骂道:
“陈玉娇!你这种人真让人无语,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我看你生活早晚不顺!”
陈玉娇冷笑,“又上升到人身攻击了?你看我今天买猪崽的钱像不像你全家半年的收入?我不顺?笑死。”
说话间,又走来了几个要洗澡的知青。
李秀丽瞥到了徐正清高大的身影,咬了咬牙唇,眼睛通红。
康祈洲纳闷:“娇姐,她又怎么了?”
他这话一出,李秀丽哇的一声,放声大哭,抽抽噎噎拉着薛月华的手,“陈玉娇欺负我!”
薛月华笑着叫道:“陈知青,你怎么又欺负李知青了?她嘴笨,说不过你,但你也别老欺负她呀。”
陈玉娇气笑了,手里的盆一扔。
“我真是服了,李秀丽你可真不要脸啊!你问我借钱我不借,你反而对我破口大骂,现在还敢说我欺负你?”
李秀丽哭得更大声了。
薛月华又道了:“陈知青,你不是有钱对吗?借点怎么了啊?李知青肯定是着急用钱才借的……”
哈,这些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有钱就一定要借给她?”陈玉娇没好气道:“薛月华,你别总把自己说得那么清高。你这么正义,你借给她呀?”
李秀丽听了,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月华,你能不能借给我五十块钱!看在我们住一起的份上,求求你了!”
薛月华扒拉着她的手,脸色也有些难看:“我暂时没有那么多……”
陈玉娇补刀道:“不是说你们家是开杂货店的吗?怎么连这点钱都没有?哄谁呢?”
见周围的人都在看戏,薛月华觉得搬石头砸了自己脚,使了狠劲儿扯开李秀丽。
“你跟我说这些干啥?我也没钱啊。”
说完,也不理李秀丽,进了浴室。
其他知青也纷纷散了,生怕李秀丽借钱借到自己头上。
陈玉娇压下声音,笑了笑:
“现在知道我从前对你有多好了吧?是不是后悔莫及了?看看你那么狗腿薛月华,你又从她身上得到了什么?”
李秀丽眼泪也不流了。
茫然无声地哭着。
这一刻,她有点后悔自己从前恩将仇报,以德报怨了。
从前陈玉娇对她真的有求必应。
现在为什么不继续那样对她!
她明明那么有钱!
她嫉恨地盯了眼陈玉娇,一个箭步冲进了出去。
刘文娟端着脸盆,甩着滴水的头发:“她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刚才我好像听到她在浴室里和冯卫说话……”
“那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