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问室

黄韬被带进来的时候，脚上还穿着海底捞的拖鞋。

他自己的鞋子还在海底捞呢，昨天被押的时候，根本没给他时间换鞋。

之前一直没注意，此时有了颜风的推演，明显能感觉到黄韬走路有些小心，就好像脚不舒服。

虞兮使了个眼色，郑越心领神会，将黄韬锁在椅子里之后，二话不说将他的拖鞋拽了下来。

“你，你干嘛？”黄韬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猛地一哆嗦。

“多热啊，帮你把鞋脱了。”郑越凑到鼻端一闻，登时五官都挤成了团，“嚯，好大味！”

“还给我，我脚……冷！”黄韬强行找理由。

颜风接过左脚的拖鞋仔细观察，转头冲虞兮点了点头，然后将拖鞋塞进证物袋。

“行了别装了，说说吧，你为什么要杀冯晓风？”虞兮了然。

黄韬摊开双手，摆出无辜的样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昨晚不都交代过了吗？不是我，和我没关系，我们就是老乡一起吃个饭！”

“非要装是吧，颜风。”虞兮给颜风使了个眼色。

“你现在穿的拖鞋，左脚其实是冯晓风死的时候穿的，而你的左脚拖鞋，在冯晓风脚上，是你在他出事后，悄悄换了，对吧？”颜风一边绕着黄韬转圈一边说。

黄韬明显全身一紧，避开颜风的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那我再给你说明白一些。你提前准备了一双做过手脚的海底捞拖鞋，在递拖鞋的时候给了冯晓风，冯晓风坐着的时候，不会触发机关，站起来才会，于是你在八点整的时候给他敬酒，诱使他站起来触发机关中毒身亡。这时候你趁乱把自己的左脚拖鞋和他调了个包。”颜风弯下腰，给人一种更加强大的压迫感。

“你，你这是在写小说吗？还机关，还调包。再说，你这说的也不对，我把拖鞋换给自己，我找死吗？”黄韬强笑。

“怎么是找死呢？你聪明着呢，河豚毒的致死量只有0.5毫克，毒囊的体积非常小，毒死冯晓风之后，毒囊已经被剂空了，你再穿上当然不会有生命危险，顶多被针头扎一扎，所以你走路很小心。”颜风接着说。

黄韬咽了口口水：“拖鞋在你们手里，哪有什么毒囊，你找出来给我看，没有你就是在污蔑人！”

“现在里面是没有，但有撕裂的痕迹，应该是你偷偷取出来丢掉了。但是……”颜风话锋一转，正面弯腰压到黄韬面前，“你在海底捞没机会取出来，被铐上押到这里的路上没能力取，讯问期间更不敢取，只有在拘留室过夜的时候有机会。我得提醒你，拘留室是有摄像头的，你觉得我们调查监控录像之后，会看到你取毒囊的画面吗？”

郑越附和：“就那么大地方，他还能丢上天不成？当然也可能藏身上了，一会搜身找找。”

听闻此言，黄韬最后的顽抗终于被瓦解，闭上眼睛握紧拳头，将脸埋在面前冰冷的木板上。

颜风分析的大致是正确的，他一直想取出来丢掉，却一直没机会，昨晚在拘留室过夜终于逮到了机会，却没想到监控室居然藏了摄像头。

虞兮朝颜风投去嘉许的目光，砰的一声一拍桌子冷喝道：“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等我们找到毒囊，给拖鞋做完鉴定，你就再也没有坦白从宽的机会了，听到没有！”

黄韬再次猛一哆嗦，终于抬起了头，却不是那种放弃抵抗无奈认罪的表情，而是惊慌中带着恐惧，颤声道：“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

“你没听明白吗？我们是在给你最后的机会！”颜风把高音量，主动认罪行为，是量刑轻重的重要考量。

“我真的不能说，我会死，我会死……”黄韬额上开始冒冷汗，发音也有些不清晰，还没说完突然呕的一声，胃里的东西如喷泉一样夺口而出，差点喷到讯问桌上。

接着，他的身体开始不规则摆动，脸色苍白向后靠瘫软在椅子里。

三人吓的不轻，赶紧冲过来解锁，将黄韬方平在地。

“还有气，快救人！”虞兮赶紧掏出手机叫救护。

颜风则立即将黄韬放平，完全顾不得恶心，赶紧清理他口中的呕吐物，给他做心肺复苏。

郑越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难不成也是中毒？

可问题是，按照颜风的推演，是黄韬在拖鞋里做了手脚，从而害死了冯晓风。

黄韬鞋都没穿，是怎么中毒的？是谁下的杀手？又为什么偏偏在黄韬放弃抵抗的节骨眼上？

死神若来，凡人无力。

虽然颜风很努力地在救，但还是无力回天，黄韬的瞳孔完全散大，心跳呼吸脉搏消失，再也没有恢复。

“草！”颜风爆了句粗口，一拳砸在地上。

冯晓风死在海底捞，救得不及时也就罢了，黄韬不但没有救过来，而且死在了讯问室，这简直就是在他脸上狠狠抽了一耳光，在整个警队脸上狠狠抽了一耳光。

正如阿瑟·克拉克科幻力作《2001：太空奥德赛》中，外星文明在月球表面留下的，穷极人类力量，测量结果都是1：3：9的方碑一样，外星文明用这种方式，狂妄地显示了自己的力量。

这个神秘的凶手，先给身为刑警的他送死亡预告，又当着他的面在警局内杀人，同样在以狂妄的方式显示自己的力量，挑战刑警的尊严，挑战法律的威严！

“这下麻烦大了！”郑越叉腰。

原以为案子已经破了，现在可好，不但更麻烦了，而且重大嫌疑人死在了讯问室里，如果不能限期破案抓住真凶，所有人都得受处分。

“通知法医部，我去找陈姐汇报。”虞兮同样心情沉重，离开讯问室去找陈红。

自从黑幻蝶被抓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如此棘手的案子了，接下来必将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