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的最开始总是很多个线头，它们有些直达主题，有些也许只是边角料，但无论如何，在最开始的开始，这些线头看起来都差不多。

联系警察来把疯帽匠押送走的事情交给了阿福，布鲁斯则已经穿好了蝙蝠衣打算赶往韦恩大楼的爆炸现场向警察了解第一手情况，想必他会在之后去那则视频的直播地点碰碰运气，看是否有线索遗留。

伊娃娜换好夜魇制服跨上蝙蝠摩托就向着疯帽匠提到的“海滨”出发了，她已经有了几个疑似的地点可供排查，毕竟在这个时候已经结冰的海面在哥谭也就那么几处。

至于迪克和杰森，虽然他们是很想换身制服出来发泄一下今晚的郁气，但韦恩宅还有一堆事情需要处理，包括整个哥谭市那堆报废了的数据资料以及今天收到的两份“礼物”都亟需人手。

蝙蝠少女芭芭拉已经快在内线里变身咆哮蝙蝠了，显然她对于这个“安纳克”在档案系统留下的烂摊子简直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这什么、什么、什么傻蛋会想出这种法子，他以为删了记录自己那张大脸就没人认得了吗？”蝙蝠少女的咆哮不断地从夜魇耳边的通讯器里传来，“他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要复原这些数据有多么大的工作量！我后面能睡上个十五分钟都算是谢天谢地！”

“蝙蝠少女，告诉我你不止连了我一个人的线路。”正双手扶着摩托车把在哥谭凌晨的街道上飞驰的夜魇非常想把通讯器掐掉好让自己的耳朵躲过这场浩劫，但那显然有点儿不厚道，于是她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等我这边探查完就回去帮你，对了，夜翼和红头罩呢？他们不是也在吗？”

“技术型人才，我们缺少技术型人才！！！”一提起这个，蝙蝠少女那边传来了更加暴躁的声音，“你指望他们两个帮我重新建立哥谭的数字档案？哦别开玩笑了，这可比上街把几个混球的脑袋打开花要难得多！”

夜魇为自家被嫌弃的两只小崽子默哀了几秒，然后果断地选择给自家好友顺毛，“好了好了，蝙蝠少女，我到地方了，等我回去请你去吃玛丽家新上的甜品。”

“那太好了，不过你可能要帮我捎过来了。”

“好。”夜魇爽快地答应了一句，然后她切掉内线，停稳摩托，看着面前那雪白一片的冰面皱起了眉头。

这里是位于哥谭南新克利区的一个小河湾，现在的哥谭还没有彻底进入结冰期，所以符合疯帽匠口中的“坚冰”“海滨”等特征的地方并不多，这里算是一个。她之前没立马给那个疯子一拳的原因也在这里，毕竟哪怕前言不搭后语，可只要是“语言”，就总能透露些什么。

他们之前翻过很多次这个疯子的老底，疯帽匠原本是一个叫做杰维斯·泰奇的神经学专家，后来爱上了一位叫□□丽丝的姑娘，遭到拒绝后由爱生恨，总之经过一个不大愉快的暴力收场后，“疯帽匠”诞生了，他们之前以为就是这疯子才会对《爱丽丝梦游仙境》如此着迷，并以里面的人物为自己命名，但现在看来说不定另有隐情。

在泰奇成为神经学家之前的记录很模糊，那个时候大多数的资料还是纸质版本，难以查询，他们只知道男人最开始的发迹似乎同南新克利区有些联系。

或许是时候解开这个疯子背后的秘密了。

夜魇小心地注视着脚下的冰面，沿着河湾展开了搜索，她该庆幸自己的制服加了保暖，因为这里不是一般的冷，严寒顺着脚底板蹿上来。在扫描模式下，冰上和冰下的一切都展露无疑，那河湾每一块突起的卵石，冰层里每一个细小的气泡，气泡下感受到上面的震动而被惊动的游鱼……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夜魇的目光停留在视野中的一大片不同寻常的白色上，那看起来像是很多纸张或者之类的东西，它们此时深深嵌在冰面之中。她抬手把扫描模式关上，来到那个位置，然后她蹲下身将上面的浮冰抹去，掏出手电将它紧紧贴在冰面上，明亮的白色光芒透过带了些气泡的冰层，将下面的一切照得一清二楚。

夜魇看清楚了那白色的纸质物品到底是什么，她抿紧了嘴唇，好吧，她现在知道了为什么疯帽匠以为她就是“爱丽丝”了，

因为有人“想”让他这么干。

剔透的冰层下，是数十张看起来像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照片，那些黑白的影像中的少女鼻梁高挺，眉眼弯弯，正在启唇微笑——那是伊娃娜·韦恩，也就是面罩下她自己的脸。

夜魇抬手间一只蝙蝠镖就钉入了面前的冰面，“轰——”的一声，小型的爆炸直接炸开了坚硬的冰层，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大洞，她在一堆冰渣子里面捞出几张照片收好，然后打开面罩的扫描模式，下面黑洞洞的河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的影子在晃动。

“computer，记录我现在的位置。”夜魇说了一声，掏出呼吸面罩将它扣在的口鼻上，她伸手，合金的抓钩牢牢钉入冰面，然后她扯着钢丝一个猛子扎入到了黑漆漆的冰水中。

她倒要看看这个将矛头引向了韦恩庄园的人到底想告诉他们什么。

**

这个时候的水很冷，但当人开始运动的时候，心脏加速跳动，毛细血管收缩，人的肌体会迅速适应新的环境。

夜魇进入水中，周围是如墨一般的浓黑，似乎随时都能有什么未知的东西从水里伸出它们的利爪，世界陷入彻底的寂静，耳畔只有不知往何处的水流静静地淌。往上看去，冰层散发出些许淡淡的光芒，可这光太过暗淡，水下还是漆黑一片。

她伸手按下面罩侧面的一个突起，护目镜泛出莹绿色的光芒，水下能见度并不高，她只能看清楚周围不到三米的地方。

她警惕四望，之前看到的那个晃动的黑色影子是一段布满绿色水藻的绳子，看起来已经腐朽得非常严重了，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断掉，麻绳的另一头似乎在更加深的水里，但再远处她就看不到了。

夜魇顺着绳子缓缓往下潜，又几抹黑影她身畔慌忙蹿过，隔着制服似乎还遗留着滑腻的触感，她收回下意识击出的手肘，调整呼吸，那是被她惊动的几只游鱼。

压力表上显示的数字提醒她现在已经是水下三十米处，她已经能看到河滩底部淤积的各种深色的藻类和泥沙了，通讯器的信号在水下已经被彻底隔绝，显然她之前留下一个定位是个好主意。

那截布满了深绿色黏糊糊的水藻的绳子就连在下面的分不清形状的淤泥中，她又游近了些，拿手轻轻拨动，泥沙在水中扬起，冰冷的河底愈发地浑浊起来。

在那黏糊糊的淤泥中，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硌了她一下，夜魇往下摸索，将手上抓到的东西拉出来——

那是截人类的腿骨，淡黄色与黑色交杂，带着水下腐蚀的痕迹。

夜魇抿紧了嘴唇，不能说这个结果令她意外，但在真正确认过后，她心里还是感觉阵阵发冷，她宁愿这里什么都找不到。

她按动腰带上的按钮，一个黑色的袋子迅速出现在水中，袋子很大，纳米材料柔韧的材质赋予了它防水和坚韧的性能，这本来是为了应急情况下装尸体之类的东西而准备的，好吧，现在用在这里也没差。

夜魇在水下这堆深色的淤泥里面摸索着，将深陷在里面的骨头一块又一块捞出来。

手底下淤泥的温度要稍稍比冬季的冰水要高些，但每扒出一块骨头都让她觉得更冷。黑色的袋子逐渐被腐朽的白色所占满——白色的腿骨、白色的手骨、白色的骨盆……哦，当然，还有白色的颅骨。这些死人的骨头们互相交叠在一起，血肉早已腐烂，只剩下一地狼藉。

一共有十二个小小的颅骨，每颗都曾代表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夜魇将一个骷髅头小心翼翼地托在手掌里，凑近了自己的头颅比较，这个陨落的生命还是个很小的孩子。

这个狗娘养的会付出代价的！夜魇攥紧了拳头，她确认最后一块骨头也已经被她收入袋子，便按动手腕上的按钮看了眼时间，现在距离她下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夜魇拎起袋子控制着速度往水面浮去，刚刚扎在冰面的抓钩起到了“锚”的作用，她很快看见了之前破开的那个冰窟窿，可那从下往上看去，泛出昏暗白光的的冰窟窿附近有十几双脚就杵在她炸开旁边，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埋伏。

夜魇皱眉，心下冷哼一声，一点儿都没有调转方向的意思，舒展胳膊在水下猛然发力，她开始像游鱼一样往上加速。“哗——”黑色的身影矫健地跃出水面，晶莹的水珠溅落在空中，就如同一只美妙的舞，她出拳，出肘，收手，回踢，早在四周围绕的那群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有三五个人狠狠砸在了冰面上。

这些人都带着张“安纳克”之前电视里提到过的那种白色的面具，显然和这次的事情脱不开干系。

夜魇板着一个人的脖子将他掼在冰面上，然后她旋身避过周围几个人递来的拳头，双臂搭在迎面而来的一个壮汉肩头，撑着人飞身而起双腿劈开将侧面的两个倒霉蛋踢飞了出去，正在这时，蝙蝠少女的声音出现在她的通讯器里：

“夜魇，夜魇，哦谢天谢地，终于连上了。”少女长长地松了口气，接着道：“再连不上我就要跑去河里捞你出来了，怎么，在和人干架？”

夜魇一脑门撞在张开双臂企图锁住自己的罪犯的面门上，将那人直接撞懵了往后倒去，“有什么情况？”她的呼吸平稳极了。

“哥谭市区这边不太妙。”蝙蝠少女的语速很快：“知道自己的档案消失后，很多脑残带着‘安纳克’面具跑上了大街□□烧，哥谭警局的人手完全不够用，夜翼和红头罩也已经赶去帮忙，但情况很坏，这群人太多了。”

“蝙蝠侠呢？”

“他在调查‘安纳克’的行踪，之前报警电话里那个从韦恩大厦坠楼身亡的人名叫‘杰布·莱斯特’，是个臭名昭著的人贩子，现在已经查实就是他前段时间从黑客手里买下了哥谭各个数据库的‘后门’，然后他死了，很可能是被‘安纳克’灭的口……”

夜魇一记肘击解决掉围攻她的最后一个人，要不是刻意收敛，最近她那往上蹿升的力气能将这个人的肚子一拳打个对穿，她看着倒了一地的人喘了口气，按动腰带，那个连着冰洞下面的钢索收紧，装着骨骸的黑色袋子从水下被拖了上来。

“我这里也有些收获。”她说道：“这里发现了十二具骨骸，看上去年岁都不大，很大可能是被疯帽匠杀了抛尸在这边的河道里，我估计他的老巢很可能就在这附近。”

“哦，对，疯帽匠这个人渣。”蝙蝠少女道：“我正要说他，20分钟以前，在他被警方押送去阿卡姆的路上，一堆‘安纳克’袭击了押运警车将他劫走了。”

听到这里，夜魇挑了挑眉，“有些奇怪，‘安纳克’似乎在针对疯帽匠。”她把这群罪犯熟练地拿钢索捆好，然后揭开了一个人的面具，准备从这个人的嘴里橇出些东西。

“话说回来，你知道吗？我找到人帮我恢复数据库啦！技术型人才，真真的技术型人才！我再也不用通宵了——”蝙蝠少女的声音里满是雀跃，“他叫提姆·德雷克，对，就是那个之前上过哥谭日报的小神童，今天他跑到我家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幸好我爸不在。”

“他知道你身份了？”夜魇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危险。

蝙蝠少女那边可疑地停顿了两秒，才有些悻悻地道：“是的，他一口就叫破了我的身份，并请求提供帮助。”她说着连忙补充，“我给蝙蝠侠汇报过，他点了头的。”

正在这时，一个尚且有些稚嫩的男孩儿的声音出现在那边的通讯器里，“你现在连的是……夜魇？！我能跟她说两句吗？”

“嘿，你的小粉丝哦~”蝙蝠少女揶揄的声音传了过来。

夜魇揉了揉头，好吧，她怎么有预感家里又要多一只小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