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

恍惚间，黑子仿佛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真奇怪，明明此时此刻这里只有她与两个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的“御坂美琴”，但不知为何黑子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谁？

是眼前被研究人员们当做小白鼠的少女吗？

她们在绝望前发出过这样的求救声吗？

临近中午，医院里传出来的喧闹声逐渐淡了下去。

黑子体内的时间感已经完全错乱了，她不知道用来理解这些事情自己究竟耗费了多长时间。

一瞬间？或者是它的几十倍？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现在立刻回到宿舍，她希望自己可以卧倒在温软的被窝里好好睡一觉，睡醒之后她就可以笑一笑告诉自己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哎。”

黑子叹了口气，她重新睁开了双眼，她眼睛中的不可思议和茫然已经褪去了。

震怒过后，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力感。

这些天来她虽然一直想要了解真相，虽然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应该已经可以了解御坂美琴甚至可以去帮助她了。

但说到底，她其实不过是在自我满足罢了。

自己有什么办法，有什么资格可以帮到她？

御坂美琴在得知这些克隆人的事情后会怎么做？她会怎么想？

她找人删除自己的记忆，难道就是害怕自己在得知这件事后不顾一切的鲁莽行动？

……

黑子愣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时间上的不对。

自己应该是在住进医院的几天后才被删除了记忆，但住院后的第一天御坂美琴甚至成为了风纪委员。

她是因为自己不了解的原因才突然决定离开她们。

？

是这件事情吗？

让她决定离开的会是这件事情吗？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她才从此一直与理事会作对？

但是，如果这个所谓的lv6计划是以不停的让一方通行进行实战，并且杀害御坂美琴的克隆体为目的，那为什么自己出院前一天看到的10032现在还站在自己的眼前？

“……”

黑子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人，如果她们不开口说话，她可能真的会认为这就是御坂美琴。

“这个实验……现在还在进行吗？”

她有些颤抖地问出这句话，她其实很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

说不定实验还是在按照原计划进行，说不定只是因为10032的特殊所以她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但如果这个错误的实验依旧还在某个地方进行着，自己应该怎么办？将这件事告发出来？寻找实验的地方去阻止这场荒唐的闹剧？

黑子咬了咬牙，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真的毫无办法。

“不，御坂摇着头做出否定。”

10032摇了摇头，她看着黑子，说道：“御坂已经失业了，计划完全被打乱，大量的研究所被摧毁，甚至连主要实验人员一方通行都已经完全不再理会御坂们了。”

黑子吃惊地抬起了头，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回答，虽然对方用“失业”这个词将自己所处的环境一笔带过，但黑子却略微听出了一丝温柔。

就好像少女想起了什么值得回味的事情。

“什么……？”

黑子呆呆地问道。

“计划被阻止了，实验现场被姐姐大人和一位少年破坏了，御坂如实回答。”

……是，御坂美琴阻止了这个荒唐的实验？

也就是说，御坂美琴去与那个一方通行对峙并且胜出了？

那个少年是谁？难道会是排在第二位的垣根帝督？

如果能够胜过那个一方通行并且说服他脱离这个实验，又给研究所造成了那么大的破坏，黑子一瞬间就只能想到排在一方通行后面御坂美琴前面的那位lv5末元物质了。

黑子看向了御坂妹妹，企图从她们那里得到答案。因为传说第二位的性格非常糟糕，完全不亚于第一位的一方通行，她不相信那个人会有这么好心。

10032沉默了几秒钟，缓缓开口说道：“只是一位非常普通的少年，御坂做出结论。是学园都市里非常普通的无能力者，虽然御坂对于将他牵扯进来感受到十分的抱歉，但御坂仍然非常感谢他对于御坂以及对于姐姐大人伸出的援手。”

——“很可笑吧，明明是一个害死了一万人的罪人，却希望有人能来救救我......”

黑子的太阳穴突然传来了一股剧痛，就好像有什么开关被猛烈的开启了。

她微微地张开了嘴巴。

她想起来了，她彻底想起来了。

这道熟悉的声音，这些带着极度悲伤的话语。

“呜。”

黑子扶着额头发出了短暂的悲鸣。

如果不是做梦的话，如果不是她将什么东西与这些记忆搞混了的话——

这应该是御坂美琴低声向她传达的事情。

因为她陷入昏迷，因为御坂美琴决定离开她们，因为她马上就要被别人清除记忆……所以御坂美琴才会将这些本来永远不会与别人提及的事情告诉黑子。

害死一万人？罪人？

黑子紧紧地咬住了牙齿，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崩溃。

御坂美琴，她原来是这样想的吗？明明她没有做错什么，明明她也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帮助别人。

黑子头痛的要命，这一段时间因为每天都在为这些事情奔波，本来就没有怎么休息的她又在今天得知了这种爆炸性的消息，一直紧绷着精神的她就好像在大脑中被人丢下了一颗炸弹。

而不知为何在听到10032说的那些话之后，她却突然想起了一直像迷雾一样缠绕在自己记忆中的东西。

—既然身体没事了就给我起来啊，老是睡在这里算什么啊？

—你知道吗黑子，其实我真的对你隐瞒了太多事情

—很可笑吧，明明是一个害死了一万人的罪人，却希望有人能来救救我

—你什么时候醒来，就什么时候把她亲手拿给我吧，黑子

——救救我……

不受控制的，黑子的眼角滑下来一滴眼泪。

“诶？”

她惊了一下，连忙用手背拭去泪水。

她每晚都会做梦，甚至高强度工作时不小心睡着也会进入梦乡。

她一直在做相同的梦，每晚，每晚。

但清醒后无论她怎么去回想，无论她怎么想要去了解自己梦到的东西，她的大脑似乎都在与她开玩笑。

转瞬即逝的梦，仿佛是她无法追求到的东西。

但就在刚才，就像突然跃进手机的信息一样，黑子的思绪不受控制的转移到了这些熟悉的声音上，就仿佛她此时身处在一个山谷，这些声音不停地在山谷中盘旋回荡，直到她完全理解了这几句话的含义。

这次不是梦，也不会消散。

这些某人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是真实曾在的。

黑子正了正神，重新打起了精神。

与她面对面的两个御坂妹妹一时呆住了，她们不明白为什么上一个瞬间还在茫然的白井黑子短短的几秒就重新调整好了自己，就与今早她们刚见到她时一模一样。

黑子深深地向两人鞠了一躬，真诚地道了一声“谢谢”。

其实她那一瞬间就已经明白了很多。

为什么每晚她都会做相同的梦，为什么在御坂妹妹们告诉她有关lv6这个计划前无论她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梦的内容，为什么她的脑海中总会时不时闪过熟悉的声音，而自己却永远无法抓住她。

为什么……自己刚得知有关那个计划的一切经过，困扰着自己的迷雾会瞬间散去……？

虽然御坂美琴可能一直认为自己所有的朋友都已经被食蜂操祈消除了相关的记忆，但她应该是没有想到食蜂操祈本身就是她的“朋友”。

食蜂操祈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她答应御坂美琴帮忙消除她朋友们有关她的一切记忆，但她同时却也钻了空子。她并没有答应御坂美琴消除她朋友们“之后”的记忆。而是将这些信息作为模糊的暗示封锁在她们的大脑中，等待有一天她们能够自己想起来。

或者，有可能御坂妹妹们告诉黑子的这件事，本身就是另一个暗示。

当黑子完整的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她自然也就会想起自己昏迷时御坂美琴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

说不定，就连她能够知晓昏迷时发生的那些事都是食蜂操祈暗中对于她的帮助。

不然怎么会有人能够在昏迷中得知周围正在发生什么事呢？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黑子发自内心地对她从未谋面过的食蜂操祈道了谢。

听闻食蜂操祈本人与御坂美琴的关系很差，两人甚至见面都会吵架。

这样看起来……似乎都只是表面现象而已，两人内心深处可能还是在不同程度地关心对方。

“能告诉我吗？”

黑子重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两人，她的目光已经彻底改变了，“这个实验被终止的时间。”

“还有，”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确定着什么，“那个时候的我，究竟在干什么？”

虽然黑子的脸色依旧很苍白，甚至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莫名的伤感，但她的目光非常的坚定，就像那晚前来拯救御坂妹妹的那位少年。

“……”

10032沉默了几秒，她小心的确认着黑子的状态，直到另一个妹妹向她微微点头。

“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御坂也不清楚，姐姐大人几乎没有提到过你，御坂有些沮丧地说。”

她缓缓开口道，这似乎比不久前她向黑子说出有关那个实验的事情还要艰难不少。

“但是，御坂在那期间第二次见到姐姐大人的时候，她笑得非常开心。虽然御坂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但那时候姐姐大人应该还是居住在常盘台的宿舍中，御坂这样做出结论。”

是吗……

黑子在心中默默地点了下头，也就是说在自己失去有关御坂美琴的记忆之前，她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自己。

黑子想象着当时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想象着还与御坂美琴居住在一起的自己，不禁有些失落。

有可能当时的她看到了异常疲惫的御坂美琴，有可能她也开口询问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但御坂美琴却很好的隐藏了有关妹妹们的事情，想要独自解决自己制造的问题。

“……这个实验被终止于八月二十一日，御坂做过确定后准确地说出了答案。”

——八月二十一日。

黑子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日期，想起了这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八月二十一日晚上派车场突然发生了大爆炸，整个学园都市都刮着巨大的狂风，甚至还造成了列车全线停驶的严重情况，当时177支部也被调去帮忙协调警备员修复作业。

后来有传言说，是最高等级的lv5间发生了战斗。

而学园都市最强的lv5——被别人打倒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