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石
回到店里之后,贾西有点不安地拨通了亚斯塔路的电话,将情况说了一遍,亚斯塔路听了,就在电话那一端笑起来,说:“我还以为你会迫不及待地要他付清尾款呢。”
“我觉得这件事没有完,所以担心再出事,若是接着出了事,他就讹上了。”贾西说。
“可是这样,你做的就只是一桩买卖……不过也好。”亚斯塔路说,“做生意呢,不要太黑心,也不要太贪心,不该咱们得的钱咱一分也别拿,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手上那个天河石,经过这么多年香火供奉,也算是入法不入灵的上品了,这次任务委托全款一万五,这样的上品天河石本身也就值那么多。好了,你慢慢整理思路,今天你就睡店里吧,黎沅七点钟就能回来帮你看店。”
“知道了。”
“还有恩格拉拉里克已经在玉珠缘了,你照顾他一下。”
“他一个大男人还用我照顾。”贾西心说。
“你想想,要是他不用你照顾,现在不就活蹦乱跳地在你面前让你生气了吗?”
“是哦。”
贾西顺口敷衍着,亚斯塔路又交代了一些别的事,并且说,“我有一块恐惧源钻给你,你将它和你的长刀熔接起来,用途会很大的。”
她话音刚落,桌子上就出现了一块深黑色的六面宝石——这东西没有光泽,漆黑如墨,质感有些像是珍珠一般柔软,但比市面上流行的雷公墨还要细腻。贾西将自己的刀拿出来,它立刻化成了一道奇异的紫光,融合到了刀面之中。
贾西试着将长刀变回短刀,切了两个苹果练练手,感觉似乎除了锋利一些似乎没有别的变化。正当这时候,秃尾巴从里间走出来,说:“我去给大哥和老三买饭,你吃什么?”
“晚上我减肥,谢谢。”贾西说。
“别这样,吃只蜂蜜烤鸭吧。”秃尾巴绘声绘色说,“想想吧,鸭子,一只刚刚用蜂蜜浇了个通透,鸭膛里抹上糖酱,填上用鸭子杂碎和香菇,葱头,萝卜丝做成的馅儿的小鸭子,烤熟了端出来,那皮儿,红亮红亮的,那馅儿,喷香喷香的,那肉,油汪汪,滋味好。你拿一张饼,将鸭肉撕下一块儿,沾上甜面酱,用薄得像纸的面饼将它裹起来,连葱都不用,就那么咬着吃……”
“打住,你是跟我说话吗?少爷,狗没早饭,猫没午饭,江湖人从来不吃晚饭。归根结底,就是没钱。”
“没钱我哥请。”秃尾巴说,“我哥说请你吃只烤鸭。”
“打住,你们不是不吃午饭和晚饭的吗?”
“我哥今儿发烧了。”秃尾巴说,“要吃三顿饭。”
“行,那你们吃什么,我也就吃什么好了。”贾西说着,就去拉卷帘窗。
秃尾巴花钱手大,不知道去哪儿买了十几斤酱肉,一锅少盐的甘草陈皮炖鸡和五只烤鸭回来——反正是他哥哥付账,他哥不抽烟不喝酒不玩钱,兄弟几个吃得多了点也不会被吃穷。
这时候黎沅也回来了,见秃尾巴买了饭回来,高兴得直搓手:“哎呀呀,今天晚饭真丰盛,有口福了。”
“一人一只烤鸭,酱肉随便。”秃尾巴说,“但鸡汤是我哥的,谁也不准喝。”
恩格拉拉里克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发白,他懒得说话,就坐在沙发上看秃尾巴摆桌子。和他一块儿走出来的,是个和瑞斯塔长得一模一样,就是斜刘海的方向不一样的秀丽青年。很明显,这就是他的三弟,名叫俊男的那个,只不过现在变成了人。
俊男也不多说话,和他哥一起坐在沙发上。秃尾巴摆好桌子,就对俊男白了一眼,说:“瘫子,吃饭啦。”
“你把那小桌子搬过来。”俊男说:“我和咱哥在这里吃。”
“咱们这里吃。”秃尾巴一把将他拉到桌子前说,“别守着咱哥,咱哥抢不过你,还怕你守着他吃饭呢。”
“你这病过人不过?吃了药没?”贾西见恩格拉拉里克这幅样子,立刻戴上口罩和眼镜,问道。
“我这病不过人,少摆出嫌弃脸给我看。”恩格拉拉里克显然心情不好,说话带刺。
“哎呦,得罪得罪。”贾西心说看他这样子估计也不能出什么任务。
“你不是要笑话人吗?不问问我是怎么发烧的吗?”恩格拉拉里克故意为难地问。
“我想想,你是痛经吧?”贾西说。
“我哥是前几天太忙,累的。”俊男没好气地说,“他是至阳身,一累就发高烧。”
“至阳身和一累就发高烧有什么联系?”
“联系大了,像你这样的阴阳不纯不男不女,再累也顶多是毁容。”俊男说。
“滚。”贾西说。
“那么至阳身到底是什么?”黎沅问。
“你活了九百年,怎么不知道至阳身是什么?”贾西奇怪地问。
“我是不太清楚。”黎沅说,“我是学刀的,和学什么阴阳调和的不是一个法门。我只知道,有一类至阴身: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母亲八字全阴,出生时候在夜间暗处,北方或冰冷的水里。”
“至阳身也一样。”俊男说:“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男子,母亲八字全阳,出生时候在白天,高地南面,正对阳光或紧挨炉火。”
“这两样人有什么好处?”贾西问。
“至阴身修法事半功倍,至阳身夜行百鬼不侵。”俊男回答道。
“那你哥的异能不明显啊。”贾西说。
狮子本来就是纯阳之兽鬼见鬼怕,这至阳之身的狮子……也不过就是鬼见鬼还怕而已。
恩格拉拉里克虽然发着烧但胃口还算不错,慢慢地把那锅药味顶人的炖鸡吃了。黎沅和贾西各自吃了一只烤鸭,秃尾巴和俊男吃得更多。饭后恩格拉拉里克回了宿舍,贾西见黎沅在柜台后面坐着,心想别帮秃尾巴去收拾碗筷了,就溜到了恩格拉拉里克对门的房间里,这个房间是迪亚他们给她留着的。
贾西将手机充上电,心想去看看恩格拉拉里克在做什么好了,搞不好还能抓到他和俊男搞基的实锤,就起身走到对方的房门前,问:“兄弟,你们房里有热水吗?”
“有我也不借给你。”俊男首先说。
“你说话真实诚,实诚得跟我是你的杀父凶手一样。”贾西说,“打不打联机?”
“免了,你除了会打字,还没小兵技能好。”恩格拉拉里克说,“再说我今天不想玩。有什么事快说啊,我三弟正给我熬药呢。”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贾西说。
“行吧……”恩格拉拉里克停了半晌,勉强同意了,贾西就开门走进去。
只见这兄弟俩一个蹲在地上守着架着药锅的小电炉子,一个窝在抱枕堆里看书。贾西走过去一摸看书那个的额头,滚烫。
“我可没让你摸。”恩格拉拉里克放下书,说。
“我这是好心:见你烧得厉害,我就不想问你什么问题了,我想要找个人,商量一下案子。”
“你问吧,我也是好心,什么问题?”
贾西就将白天办案的流程说了一遍,最后说:“我还是不明白,小少爷的那个梦是什么意思……但我觉得作案者并非那个古曼,而是另有其人。如果小少爷的那个梦是真的……那就证明至少有两个人在作案。”
“嗯。”恩格拉拉里克说,“那个梦境我也可以解一下,就像这本书里说的那样。”
他拿起书,指着书上一行文字:
伊人不识露,问我彼何物,永恨答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