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抿了抿唇，轻声给她解释了。
耶律文玉牙根一咬，气急反笑。
“这位大人说得真的不错。可是本公主并非欣赏不来大雍的曲风，只是觉得大雍说是地域广阔，可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她看向上首的顾凉，冷笑声说：
“你们的永宁郡主曾经告诉本公主，说大雍郡县江府颇多，每一处都有不同风情。本公主还以为有多能耐，可来这几日，京城曲乐听了不少，都是这等缠缠绵绵，要么就是轻快些的愉悦之曲，没有内涵也没有深意。”
许首辅笑容不改，看耶律文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眼界狭窄，还自以为是的蠢人。
这时，皇帝忽然说道：“子丹公主在说什么？朕看公主情绪有些激动，可是对膳食还是哪里有什么不满？”
皇帝这样一说，江公公立即冲教坊司打了个手势，示意停了曲子。
大殿内外瞬间安静下来，耶律文玉有些紧张地眨眨眼睛，“我……我……”
“许爱卿，方才是你与公主在聊天吧？公主有不便说的，就你来说吧。”
“皇上误会了，公主于朝会布置并无不妥，是觉得教坊司曲乐匮乏，没什么意思罢了。”
“皇上恕罪——”
教坊司一群舞姬琴姬，吹箫吹笛敲鼓拍板地跪了一地。
皇帝长哦了一声，往后扬了身子，“曲乐匮乏，朕也深有感触。年年大朝会都是这种曲乐，无趣至极。”
教坊司众人如丧考妣，皇帝话锋一转，“不过今日大朝会，顾尚书的女儿毛遂自荐，要献舞一曲为朝会庆贺，朕已经允了。”
朝臣都十分惊讶，女眷中夫人小姐们叽叽喳喳议论道：
“顾家的大小姐要献舞，那可真是太期待了。”
“听闻顾大小姐一舞倾城，为大雍庆贺再好也没有了。”
“能有这样的殊荣，顾大小姐可是颇受圣宠啊……”
“不过我怎么听说，顾玉珠这几日在宫内，是做宫女来着？”
一时间所有人都往顾玉珠看去，惊讶的，嫉妒的，期待的，各种视线汇聚。
顾玉珠很享受这样的时候，暗暗挺直了腰杆，盈盈起身一拜。
“臣女谢皇上和太后恩赏，能给臣女如此大的殊荣，在大朝会献舞，为大雍祈福。”
太后对她赞不绝口，“顾玉珠谦逊有礼，端庄秀美，舞技更是卓绝。此次献舞是她一手和教坊司安排。公主定会喜欢。”
耶律文玉紧盯着顾玉珠的脸，表情顿时十分难看。
这个顾尚书的女儿，如果她没记错，就是那天在宴席上，假惺惺来给顾凉道歉，结果却给耶律飒下药，还不巧让她误饮，害她在大庭广众下颜面尽失的那个贱人！！
她气得喘息不匀，那次事后耶律文玉一直想找顾玉珠报仇。
可是她无召进不去皇宫，后来又掉进冰湖一直在养病，就这样让这个贱人逍遥了这么久！
耶律文玉恨恨看向顾凉。
那人是顾凉的亲姐姐，保不齐下药就是两个人合谋的，都是一个肚皮出来的，顾凉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她冷笑声说：“只希望这曲子能有些新意，而不是跟他们的一样，都是些换汤不换药的靡靡之音。”
顾玉珠笑脸僵了一僵。
皇帝也不生气，笑着问：“子丹公主如此听不得大雍的曲乐，不知子丹的曲乐，又是如何如何悦耳？”
使臣生怕耶律文玉惹恼皇帝，连忙起身道歉。
“请大雍陛下恕罪。我们公主听惯了子丹浑厚激进的曲乐，一时间欣赏不来大雍高雅的琴曲，也是两国一直互不通市的原因。待两国达成互市，大雍的曲乐传到子丹，必定会有许多人喜欢的。”
皇帝笑道：“大雍并非没有此等曲乐，只是大朝会这样的节日和筵席，不便演奏而已。公主有兴趣，下次可到教坊司，让她们单独展示给公主。”
“至于今日，便先欣赏顾尚书女儿献舞吧。对了，永宁也要奏琴伴乐。你们两个就一起去准备吧。”
“郡主时隔几年，又要在大朝会抚琴了？！”
如同油掉进水锅里，激起一阵水花，可比顾玉珠方才还要响亮。
除了女眷，不少朝臣都激动起来，就连对曲舞没有兴趣的老臣，都笑呵呵地说：
“能再听郡主在大朝会弹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年陛下千秋节。”
“是啊，郡主一人力压几十琴师的场面，我至今还记得，那叫一个心潮澎湃！”
一时间没有人再聊真正的主角，要献舞的顾玉珠，气得她脸色隐隐扭曲，黑着脸离开了太和殿。
教坊司奉銮抹着汗追了出来。
“顾小姐，舞衣已经给您准备在偏殿了。”
顾凉这时也走了出来，奉銮又说：“郡主，您的琴也已经让人备好了，一会儿就直接给您摆上去！”
“您是到时直接弹，还是再去试一下音调？”
顾凉笑着说：“我跟去再弹了试试，许久不抚琴心里没底。”
奉銮连连摇头，“您实在谦虚了，下官掌这司乐多年，见过那么多琴师，您的琴技绝对是上上。”
“咳咳！”
顾玉珠冷着脸咳嗽了两声，看向顾凉说：“三妹，还是抓紧些时间吧。”
“长姐说的是。”
二人一起跟着奉銮来到偏殿，顾玉珠去换舞衣，绿槐等在里头，帮着她将舞衣穿上，轻声伏在她肩头说：
“小姐放心，按照您的吩咐，衣裳浸在杨斌给的这个引蝶水里，泡了好几日，香气肯定够浓郁！到时奴婢在殿外把蝴蝶放了，届时定会出现群蝶环绕的场景！”
冬日一舞引蝶，必定引起轰动！
顾玉珠系好舞衣的系带，舞衣除了宽袖，腰间收起，勾勒出顾玉珠的细腰不盈一握，纤细的脖颈又白又直，恍若天女。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心想着群蝶环绕她起舞时的场景，激动的浑身发抖。
那样的奇景，定能让她一舞动京城，彻底将顾凉碾压！
顾玉珠眼神闪了闪，拉过绿槐的胳膊。
“让你收买今日抱琴的宫人，事情可办好了？”
“小姐放心，奴婢让她等三小姐试完琴再弄松，肯定不会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