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娘坐在一边抹眼泪,“这兽皮之前整片都在三小姐身上,妾身瞧见的时候,就知道大小姐看了一定伤心……才……”
她看看顾玉珠的表情,于心不忍,又替叶氏开脱:
“其实这些东西送到妾身院子里来的路上,也有可能经下人的手,或许是他们……”
“闭嘴。”
顾玉珠面无表情地命令。
沈姨娘噤了声,顾玉珠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的怒火愈烧愈旺。
没什么不可能的,叶氏的确不会故意不理会她,所以她猜到送进宫的东西,有一部分被人偷偷昧下了。
这些东西若是顾凉用剩下的,就更合理了,叶氏总是这样偏心的。
顾玉珠抵了抵牙根,忍下心里的怒火,看向沈姨娘。
“不管这些有无用处,是好是坏,姨娘擅自扣下,我若去禀告爹娘,姨娘挑拨离间的罪名难逃。”
沈姨娘焦急起身,“大小姐——”
“姨娘若不想被问罪,我有一个要求。”
顾玉珠盯着她道:“沈涉被皇上提拔,皇帝金口玉言,就算他没拿下战功也不会自打嘴巴。我要你,让沈涉救我回京。”
顾玉珠捏紧拳头,她必须做好了双重保障。
叶家向来偏向顾凉,并不一定会救她,她才不要把几年的光阴,蹉跎在寒水寺那样的地方!
……
翌日,顾玉珠在尚书府门口被送上了马车。
锦衣卫骑马护送,明说是护送,实则是押送。
清晨第一缕阳光笼罩邺京时,顾玉珠的马车缓缓驶离城门。
顾玉珠走了,但尚书府仍然没有消停。
几日后,顾臣烨闯进了顾凉的院子里,他脸色铁青,气喘吁吁,进门便说:
“姣姣,爹有些事跟你说。”
顾凉正在暖阁的炕上看账本,玉壶和凤箫陪在边上。
顾臣烨屏了一口气,好脾气地说:“你先叫她们两个出去。”
自从知道玉壶和凤箫都是镇北王府的人,顾臣烨便知道他是叫不动的。
顾凉盘膝坐在炕上,闻言笑了笑,对玉壶二人道:“你们出去吧。”
从窗下看见二人离开,顾臣烨才大步来到顾凉身边。
“姣姣,你一向懂事,爹不想跟你浪费太多口舌!你应该知道,若是你大哥被撸了官职,对我们尚书府是多大的打击!”
顾凉一脸懵懂的眨巴眨巴眼,“大哥为何会被撸掉官职?”
“当然是因为——”
顾臣烨陡然拔高声音,又意识到什么,赶紧压住火。
“当然是因为——镇北王……因为裴聿!”
他焦急的加快语速:
“吏部忽然开始查你大哥以往的政绩。还有刑部、都察院!都在查你大哥之前经手的案子!”
“爹告诉你,镇北王现在有意要动你哥哥,即便你哥哥没办过冤假错案,吏部也知道如何能让镇北王满意!”
“你好好的想想,你大哥苦读多年熬了这几年,得来的大理寺少卿之位,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裴聿把你大哥毁了?”
顾臣烨眯了眯眼睛,“姣姣啊,只要你跟镇北王,说那么几句话。你大哥就能平安无事。”
二人对视半晌,顾凉嫣然一笑。
“父亲多虑了,这官员任用,是吏部,内阁按每年评绩,呈报皇上以后才可变动的。又不是皇叔一人说了算。大哥若是从未办过冤假错案,政绩卓绝,又为何要怕呢?”
顾臣烨气得脸皱成了包子,冷笑说道:“姣姣,你真以为这官场上下都是清白的人?俗话说得好,水至清则无鱼。别说是你大哥,就是镇北王,他定也办过这等以权谋私的事。”
“你现在要计较的,不是你与你大哥之间的矛盾,而是你大哥落了难,对你,乃至我们全家,都不是好事。”
顾凉不动如山,冷漠道:“我动摇不了任何人,说的话也并不管用。父亲请回吧。”
“你!”
顾臣烨铩羽而归,本想再找叶氏去劝一劝顾凉,没想到翌日朝堂上,此事就被翻了出来。
顾行川顶着还未修好的豁牙,坚强地参加早朝,不成想都察院一本参折,参到了他的身上。
副都御使站在朝堂上,如数家珍般,点出他经手案子存在的疑点。
最后道:“臣以为大理寺左少卿顾行川,应当严查!”
“皇上——”
顾行川跪倒在殿上瑟瑟发抖,张口说话便漏风,解释了三两句已是一地口水。
两边朝臣嫌恶退后,顾行川涨红了脸,可不敢不辩。
皇帝冷冷抬手,“都察院查到案子有假,你说你无辜,朕就着手吏部和锦衣卫严查此事,若都察院参奏之事是子虚乌有,朕自然还你清白。”
顾行川抖似筛糠,皇帝道:“这些日子你不必去上衙了,你的差事先叫右少卿顶上。”
马上就是三月会试第一场,各地参加会试的举子近日陆续进城。
皇帝吩咐了五城兵马司,这期间看管好邺京各坊秩序,才退了早朝。
裴荀退朝后便去了户部衙舍,没一会儿,萧统叩门走了进来,将一沓东西交给了裴荀。
“殿下,拿到了。”
裴荀翻了翻,纸上写着的正是这次会试三场的考题。
他仔细核实,三场考题出的都很巧妙,切合了大雍现在的民生国计,的确是裴聿和翰林院那些学士能商量出的考题。
萧统看他翻完后陷入沉默,忍不住问:“王爷,是否这几日就透露下去?”
裴荀顿了顿,忽然放下,“先等等。”
他拧着眉想了想,从桌上抽出一张纸,蘸墨写了一封信,交给萧统。
“送去尚书府,给顾凉。”
裴荀捏着考题离开衙舍,一路上默默想,若是顾凉肯不再闹脾气,跟他和好。
他就放过顾知进这一次,但这考题他一定会透露出去,他要一击把裴聿弄垮,再嫁祸太子,等他二人斗起来,再坐收渔翁之利。
裴荀的算盘敲得叮当响,回府后看见萧统已经回来了,心情不错的问道:“姣姣怎么说?”
萧统咬了咬牙,“郡主刚看了一眼,就叫人拿蜡烛给烧了……还说、晦气。”
裴荀捏碎了手里的茶盏。
咬着牙阴笑着说:“好,既然如此,你就别怪本王对你弟弟不客气了。”
“早晚有一日,姣姣你要亲口来求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