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有很多面试完的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一个比一个表情难看。

“这公司太他妈难进了啊，我好歹也是一本毕业的，说我学历比较低，糊弄我两下就把我打发走了！”

“什么玩意儿啊，那个女面试官嘴太毒了，说我加拿大的学位没含金量，是加拿大混子！垃圾公司，录我我也不来！”

“王哥，你应该十拿九稳吧？你可是985硕士啊！”

“稳个锤子，我前面那哥们是藤校的，博士肄业。都说云图难进，我可是领教了，神仙太多！”

“咱就不明白了，就是个小自媒体公司，又不是导弹研发公司，要那么高的学历干什么？”

方程一听其他面试者的议论，后脖子都吓凉了，这些神仙都面不上，自己岂不是个笑话？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方程挺直后背，推开门进去。

评头论足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身上，五个面试官都到齐了，三男两女，都板着脸神情严肃。

“各位老师好！”方程轻轻鞠躬，立刻开始自我介绍，“我叫方程，今年22岁，我……”

“我们问，你再开口。”一个秃顶面试官冷冷地打断，低头看简历，鼻子里哼了一声，“学历很低啊。”

旁边一个男面试官冷笑一下，“学历这么低，怎么有勇气应聘云图？”

方程被噎得不行，这公司的面试官可够傲的，说话这么直。

“江城大学确实不算顶尖学校，但我认为学历只能代表高考时的学习水平，在大学四年期间每个人又有不同的提高，所以学历并不能完全代表毕业后的实际水平。”方程大着胆子回怼，对方说话直，自己也说话直。

“学历低的人都这么说。”秃顶面试官完全不买账，一脸鄙夷。

另外两个男面试官也乐了，毫不掩饰地露出嘲讽的笑容，已经低头看下一份简历。五个面试官中，已经有三个对方程失去兴趣。

方程体会到如坐针毡是什么感觉了，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次面试要黄！

中间一个女面试官也在看其他简历，头也不抬，以一种公事公办走流程的语气说，“行了，你的面试题目听好了：以物理学家薛定谔的猫为主题，原创一首英文诗。”

方程直接给干蒙了，目瞪口呆！

原创英文诗？为毛一个自媒体公司的考题是原创英文诗啊！老子又不是来应聘翻译！

主题还特么是薛定谔的猫，薛定谔在天之灵也没想到你能来这出啊！

不过再难的题也不能怂，必须硬着头皮答下来。方程的英语水平还凑合，六级是考过了，还读过三四本全英文的古生物书，咬咬牙应该能憋一篇短诗出来。

“schrodinger'scattoldus……toldus……”方程满脑门冒汗，憋了两下实在卡住了，赶紧圆场，“老师能让我稍微准备五分钟吗？不，三分钟就行！我有点紧张。”

“不如给你五天好了？给你五个月是不是准备更充分？自媒体是高速的信息输出工作，这么简单的题目不能立刻答上来，怎么胜任工作？”女面试官摇摇头，在方程的简历上直接用红笔画了个叉，“看你学历低，没给你出难题，怨就怨自己没把握住机会吧。”

方程咬后槽牙，这面试官纯粹就是刁难他，想把他刷掉！

这鬼题还不难？当年曹丕想弄死曹植，让他作中文诗还给了七步的时间考虑呢！你当我诗文生成器啊，一戳就能生成英文诗？莎士比亚来了也得琢磨两下吧？

“如果录用你，你觉得自己能做什么方面的自媒体内容啊？”最边上剩下的最后一个女面试官问。

“公司需要我做什么内容我就做什么，我愿意学所有东西。”方程向她投去救命的眼神，“如果让我自由选择，我可能会做科普文章，因为我的大学专业就是古生物与灭绝生物，我的专业知识非常扎实，大学期间我拿到了本专业的所有奖学金和荣誉称号。”

方程还有一半话没说，他的专业过于冷门，全班只有五个人，人人都能拿奖学金，人人都是优秀学生。

不过他确实专业知识很扎实，就连老师不会的课题都找他探讨。

面试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合理吹牛逼。

“科普文章说实话……流量很小，我们公司暂时也没有科普文章方面的发展……你先回去等通知吧。”女面试官说。

凉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凉了。

这速度不是面试，这快的像砍人，一刀下去人头滚地。

方程往门口走，还垂死挣扎，“谢谢各位老师，我可以填补科普类的空白，希望老师们给我个机会。”

“下一位！”秃顶面试官不耐烦地大声喊。

方程微微鞠躬离开。

离开面试间，门关上前的短暂时间内，他听到屋里一个面试官的议论声：

“这样低学历的以后直接就别面了，智商多少有点问题，没脑子怎么可能干成自媒体？”

方程怔住，他终于明白面试官为何草草打发他了，这群人学历歧视，歧视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好像学历一般就不是人似的！

憋屈，太憋屈了！

方程又难过又窝火，一向大大咧咧啥都不往心里去的他，现在眼眶都有点红了。

自己好歹是个大学生，怎么就这么被人瞧不起呢？多少企业家小学还没毕业呢，多少牛人连中学都没上呢，怎么能用一纸文凭标定一个人的能力？不要低文凭的你们倒是在招聘信息上说明啊，招聘告示上说的可是不限学历不限专业！

不录用就不录用吧，还骂人智商有问题，啥素质啊！

方程眼神黯淡地往外走。

在走廊里又遇到那个女文员了。

“面的怎么样？”女文员问。

方程耸耸肩，冲她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走到电梯门口，按下电梯键，默默等待。

没办法，银行卡里快没钱了，只能回去收拾行李，回老家和父母一起住段时间，试试能不能在老家找到份工作。

虽然这次面试失败了，不过方程并不绝望，年纪轻轻的碰壁很正常，难道离了云图公司就吃不上饭了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相信去别的地方一样能混的风生水起！只不过……只不过未来一小段时间日子不会好过。

电梯门开了。

电梯里只有一个人，和方程对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愣住，表情同时变得很精彩。

“恩人？你怎么在这！”彭向文一脸惊喜，迈出一步，激动地攥住方程的手。

方程瞪眼，震惊地看彭向文胸前的工作牌：

【云图自媒体公司总编彭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