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妙嘻嘻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小盒酸奶，抓过方程的手拍进去。
“请你喝！”田妙说。
“谢谢！”方程很惊喜。
田妙左右看看，忽然推着方程进了录音间，关上门。
她背靠门站着，表情神神秘秘，“哥，我给你送个重要情报，不过情报不是白来的，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方程一愣。
“我想跟你学朗读。”田妙眨巴眼，“我听毕主编和曹主编聊起你，毕老师说你的单价已经涨到千字四十，追平了曹主编创下的公司纪录，这事儿是真的吗？”
“刚涨，你消息真灵通！”方程吃了一惊，想起特工电影里美貌的女间谍。
“大神！教教我吧！”田妙一脸羡慕，抓住方程的胳膊摇晃，“教我怎么拿高单价！我不想再千字十块钱了，每天从早到晚读的好累，牛马一样可怜。我想像你一样悠闲地读很少的字数，还能赚很多！”
“可以教你，但得看你提供的情报含金量高不高。”方程讨价还价。
“这个情报是我听来的。”田妙手没松开方程的胳膊，轻轻地捏他肌肉，“我刚刚从员工食堂吃饭，坐在假竹子后面，谷豪和常咏歌在一桌吃，他们坐在假竹子前面，隔着厚竹子没看见我，他们说话全被我听来了。”
“常咏歌现在恨死你了。”田妙眨巴眼，“你知不知道因为什么？”
“恨我？”方程莫名其妙，“我没招他惹他啊？”
田妙露出好玩的表情，“常咏歌之前录了一本书，都审核通过还发钱了，结果又突然被打回，还追回了朗读费。因为那本书的原作者不满意他的版本，要换人朗读。换的人就是你！”
方程惊了，原来李广第二本书撤销的版本来自常咏歌！
“他自己录的书质量不好，怎么能怪我？”方程哭笑不得，“他俩具体怎么说的？”
“他俩密谋要整你，给你下绊子。具体下什么绊子他俩还没想出来，正在找办法。”田妙一脸幸灾乐祸，“常咏歌当时说着说着都快哭了，他本来就排名倒数，结果毙了他一本书，又落后五万字，翻盘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职场斗争太险恶了！方程心中感叹。
好在田妙的通风报信挺及时，知道这件事，自己就能提防着点儿。
“怎么样？是不是很重要的情报？”田妙又抓着方程的胳膊摇晃，哀求道，“教我朗读吧！教我拿千字四十的单价！”
“我不知道该怎么教你……直接给你说我的朗读方法吗？”方程问。
“你先给我说要点是什么，然后你录一章，我观摩观摩。”田妙从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
“其实没有什么技巧，我也不是科班出身，唯一的朗读经验是以前在学校广播站混过俩月。”方程道，“要点就是放得开。”
“放得开？”田妙眨巴眼，没听懂。
“该喊的时候喊，该有情绪的时候有情绪，把自己代入剧情当中，不知羞耻不要脸皮地用力读，别怕尴尬。”方程说，“然后就是反复打磨调试，我第一次录，毙了好几遍才满意。总之要精益求精。”
田妙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懂了，你读一章我看看。我会保持安静的，不干扰你录音，你就当我不存在。”
方程心说有点困难，这么一个性感美女坐旁边眼巴巴地看，能当不存在么……
打开设备，朗读。
他花了好长时间才进入状态，头一个章节前前后后毙了四遍，第五遍终于读的满意了。
点击保存，方程扭头看田妙，“我录的时候就这样，经常反复重来。”
田妙皱眉撅嘴，苦瓜脸，“看上去很累，比演讲还累。”
“确实很累。”方程点头，“尤其是情绪起伏大的章节，读起来消耗巨大，疲劳程度不亚于读好几倍的字数。”
“好吧，我回去试试，你的读法我感觉我不一定能行。”田妙起身，若有所思地开门出去。
她刚出门，就遇到从二号录音间推门出来，要去上厕所的谷豪。
“谷哥早。”田妙没多说，打了个招呼，伸手抹抹脖子里的汗，转身进自己的录音间。
谷豪脸色震惊站在原地，望向五号录音间。
“妈的！”谷豪攥紧拳头，额角青筋暴起，“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
方程的录制进展很顺利。
但是速度一直提高不了，时不时就推倒重录，一整天下来只录了五万字，已经濒临体力不支。
好在质量有保证，过审是绝对没问题。
晚上九点半，方程骑车回到出租屋。
吃晚餐时，按照习惯掏出手机，查看有声书平台。
今天来了一大堆私信，99+！
方程吃惊，前几天也有些零星的私信，但从没有超过三十条。有声书平台就这样，发私信的很少，留书评的也很少，因为听有声书的往往都比较忙。
赶紧点开私信列表看，竟然……全是辱骂！
“读的像屎一样，数据刷的吧？”
“好好的书让你读烂了，读有声书就好好读，鬼叫什么？”
“哈哈哈哈你读的有声书好傻笔！猴子叫似的！方猴子！”
“方程你是不是感觉自己读的很好？我听了简直想吐！快死吧！”
这还是比较好听的，难听的甚至都不直接显示，而是隐藏为一个提示【检测到本消息含有疑似侮辱性内容，是否查看】
两百多条辱骂信息，来自两百多个不同的账号。
方程呆滞片刻，忽然噗嗤笑了。
平白无故，肯定不会突然来这么多喷子。
大概率是常咏歌买的网络水军！
有声书平台的书评审查很严格，恶意刷差评会封号，因此只能通过私信的方式进行攻击。
或许常咏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心力交瘁，夜不能眠，从而无法工作！至少也得狠狠恶心自己一把！
方程随便挑了几个发辱骂私信的账号，到对方的主页去看。
果然，全都是典型的三无小号，无头像无昵称无动态，最最初级的水军账号。
要不是提前心里有预防针，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辱骂消息，还真容易陷进去，产生自我怀疑，难过或者愤怒，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方程不是那种完全无视舆论评价的人，还是很看重网友议论的。
但如今知道背后的猫腻，就完全没感觉了。
心里没有丝毫波澜，反而有点想笑。
提心吊胆等了一天，还以为能有什么阴招，结果就这？
这些辱骂消息，方程连举报都懒得举报，太费时间。再骂自己也不会少块肉，使劲骂好了！
你喷任你喷，清风拂山岗！你骂任你骂，明月照大江！
吃完饭，学了俩小时自媒体账号的运营书，倒头睡觉。睡得特别香甜！
……
次日，早七点钟。
又是开总结会的日子，方程早早到了会议室。
推门进去，他微微一怔，谷豪和常咏歌已经到了。
“早啊。”方程说。
他原本精神头十足，看到这俩人，忽然装出一副得了什么大病的虚弱表情，缩着脖子，满面愁容地坐下，拿出手机来看，一边看一边唉声叹气，眼泪差点出来。
谷豪和常咏歌交换了一下眼神。
“方兄，咋一大早唉声叹气的呢？”谷豪问。
“别提了，昨晚就睡了不到俩小时，难受死我了。”方程用手搓脸。
“哎呦，怎么睡那么少？遇上什么难事儿了？”常咏歌关切地问。
“网上好多人发私信喷我，说我读的不行，骂的特别难听。我这人心理承受能力挺差，脸皮也薄，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那些骂我的私信越看越难受，昨晚哭了两回。”方程哭丧着脸，“你们收到过喷你们的私信吗？”
“没……”谷豪耸耸肩。
“方哥你别难过，众口难调，肯定有喜欢的有不喜欢的，别往心里去。”常咏歌安慰道，“我也收到过几条喷我的私信，别搭理就是了。”
“唉！”方程再叹气，“今天一天我没法干活儿了，困得要命，我先趴着歇会儿。”
说完，他趴在桌上，非常投入地表演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