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没有大人在,大家都是自小认识的同学,又有小学一起在秦昭昭家共同学习的情分在,虽然长大后在不同的学校来往不再那么密切,但一说起来话来还是熟悉又自在的。
几个男生的变化都很大。
潘昱达不再像从前那么胖乎了,瘦了不少,只是笑起来还是那么和气,一看就是脾气很好的样子。
孙峥近视愈发严重,眼镜片越来越厚,听他说等高考完了想要去做个近视手术。
李子昂身高窜的飞快,比秦舜还要高半头,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是模样已经和秦昭昭记忆里的那个天天霸占热搜的大明星的形象有些重合了。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宾主尽欢,尤其是秦舜,真正做到了“大吃一斤”,走的时候都快扶墙走了,一旁的秦昭昭表示没眼看,非常不想承认这货是她哥。
漫改这件事情给了崔玥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对原作者秦昭昭来说也是双赢的好事情。
可是最近的秦昭昭心思却不太在这上面,她心里有一个新的构思,有了想要创作一部中长篇篇幅的小说的想法。
系统空间里关于写作的课程不少,有实用性文体的,也有文艺创作方向的,秦昭昭最近解锁了个小说结构拆解的课程,课时不长,但是讲授的内容几乎是句句皆经典,让秦昭昭听完之后对于大篇幅的小说创作有了新的理解,想法也越来越具体了。
秦昭昭最近养成了随身带着笔记本的习惯,不论何时何地有了灵光一现都立刻记录下,晚上回家再进行整合。然后结合在系统教室中学习到的拆解办法逆向推导,建构起了小说的骨架——大纲,然后又不断细化,在整理细纲的过程中一遍又一遍缕清思路整合逻辑,又把一些细节进行了增减调整。
在做好了充分的前期准备工作之后,秦昭昭拿出了这几年做系统任务获得的一小把灵感铅笔,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开始动起了笔。
这个故事与之前的《山海童话》系列完全是两个题材两种风格,秦昭昭一改曾经恬淡治愈的温馨向风格,尝试着用一种非常还原生活的平淡而冷峭的笔触去构建出一个尽可能贴近现实的世界。
这篇小说的名字秦昭昭思考了很久,才决定将其命名为《孝子贤孙》。
小说的主人公“我”离乡工作多年,接到了祖父病危的消息匆匆赶了回来。
久病床前,曾经亲切友好的亲人们因为利益和责任互相指责互相推诿,无人愿意承担起那份应有的责任,就在这样的推脱拉扯间,因为大家的疏忽,祖父因为抢救不及时离开了人世。
在祖父死后,“我”不禁回想起了曾经祖父对“我”的好:他为我“启蒙”,教“我”识字,抱“我”在膝头读乐府诗,告诉“我”虽然是女孩子但是也要有大志气,读书才是真正能改变一个人命运的钥匙。
在祖父的鼓励下,“我”考上了大学,又顺利地在大城市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自此拥有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而那个偏远破败,落后愚昧的小镇,则被“我”视为一个不愿意去说不愿意去想的禁地,就连留在了家乡的祖父,也与那栋记忆中破败昏暗的老屋一起被“我”深深埋藏在了记忆中。
直到祖父病重,“我”才再一次回到了家乡。
或许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与争夺遗产的大伯姑姑一样,本质上都是,最自私冷血的人。
在祖父葬礼上,众人都在表演一般地彰显着自己的悲痛,而唯一一个真正心存悲痛的“我”,却因为是女孩,连向宾客们回礼的资格都被剥夺。还要被来吊唁的亲戚指指点点,认为是读书读的“心野掉了”。
在故事的最后,“我”再一次离开了家乡,那些曾经暗淡童年中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随着祖父的去世消散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留存过的痕迹也被当做遗产被所谓的“孝子贤孙”瓜分殆尽,而“我”只分得了一册的毛笔手写线装版的《弟子规》,那是儿时启蒙的时候,祖父给“我”教的第一课。
整个故事秦昭昭分为了三个部分,归乡——葬礼——离乡,在故事的结构上或多或少都有受到鲁迅先生“离去——归来——再离去”的叙事影响,表达出来的“我”的困境,与鲁迅笔下主人公“在而不属于”的悲剧也有相似之处,只是其中又夹杂了一些父权话语下女性凝视的东西,于深刻的悲哀中又显现出了一种女性独有的生存困境。
这本小说秦昭昭修修改改,足足写了月余,一共字数有十几万字。这个创作的速度或许已经算是很快的了,可是秦昭昭却是有系统空间可以用来做“作弊”的,实际打磨修改的功夫比表面看起来要多的更多。
小说写完后,秦昭昭自己读来读去,总觉得自己太过主观,无法做出清晰的判断。便给身边的人们试读了一番。
如秦舜这般粗粗大大没什么文艺细胞,平时也根本不爱看书的理科直男自然除了连连称赞写得好之外再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了,楚潇潇倒是提出了几个细节上的问题。
而秦建明看完后,却忍不住有些多想。
入夜,秦建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忍不住推了推身旁的妻子:“你说昭昭写这个,是不是因为自己心里有什么想法啊?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慈善酒会,那个嘴上没把门的王老板,非说什么叫咱再生几个小子继承产业,我看昭昭当时就不高兴了。”
许洁云刚要睡着,被秦建明推醒了,一时间有些起床气:“你不看看几点了,瞎琢磨什么呢?咱闺女现在是真正的作家,自然要写深刻的有代表性也有共性的题材,我觉得是你想太多了。”
秦建明寻思寻思,也觉得老婆说的有道理,在黑暗中忍不住点了点头。但是又想起来什么,伸手又推了推许洁云:“但是别说哈,咱闺女的文笔真是没的说,而且故事真的太深刻了,又不是故作高深那种。等昭昭单独出书了,我非得买个几百本,给下面的员工人手一本,都给我看看我闺女的大作!”
许洁云困得眼皮打架,一旁的丈夫还是在那喋喋不休讨人厌,气的她一把拽过来放在顶头位置的抱枕,按在了秦建明脸上。
“闭嘴,睡觉。”
她说着,翻了个身调整到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再次进入梦乡,独留秦建明一个人和他丰富的内心戏在那纠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