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昭又经过了几天的整理,还请求系统教室的老师帮忙进行了点评修改,最终完成了这一篇《孝子贤孙》的创造。
拿着最终版本的文稿,秦昭昭再次陷入了新的纠结之中:
要投给什么杂志呢?
老合作伙伴《儿童文学》肯定是不合适的了,这篇的内容比较现实,表达的故事内核也并不适合在一个致力于儿童文学创作的刊物上发表。而秦昭昭平时会看的那几本纯文学杂志,又各有各的利弊。
秦昭昭的首选是《收获》,华国文坛目前最权威也是最老牌的纯文学杂志,始终坚持纯文学立场,风格质朴真实,主要收录的文体就是以各种篇幅的小说为主,兼收散文诗歌和报告文学等等。
选择《收获》的种种好处都是显而易见的:平台好,起点高,风格题材适合。
而选择《收获》的风险则只有一个:过高难度太大。
秦昭昭拿出自己买的最新一期的收获杂志,翻开目录看着那些文章和作者的名字,其中不乏有许多都是成名已久的文坛大家,甚至有很多都是获得过非常权威奖项的作家,虽然不能唯名气论,但是这也确实体现了这本杂志的质量之高,过高难度之大。
还有其他的一些纯文学杂志,比如《草原》、《芒种》、《山花》等等,过稿难度略低些,但是也不容易。而且这种依托某地而建立的杂志或多或少都会受该地文艺现状影响,稿件选择上也会更倾向于选择当地作家的作品,或是描写当地风土人情和故事的作品。
秦昭昭权衡了一番之后,还是一咬牙决定投给《收获》,如果不通过她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收获》给她回复前是不能够一稿两投的,顶多是要再等几个月罢了。
于是一周后,在《收获》编辑部工作的小潘就在众多稿件里面发现了这一篇叫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作为一个入职三年多的小编辑,小潘自诩阅文无数,基本看一个开头就能感受到文章的好坏。
秦昭昭的这篇小说通篇都没有所谓的大高潮。一开头就是一段景物描写,三言两语勾勒出了一个沙尘季节的北方偏远小镇的模样,用昏暗灰黄的色调给整篇小说奠定了一个压抑灰败的基调。
“……我走出车站的瞬间就被风打透。
三月的辽城还没半点春天样,只有沙尘暴应时赶来,把一切冲刷得枯黄黯淡。
这风沙历史悠久,久到给城市留下了地方特有的病症,它对待人的眼睛就像对待蚌一样,只不过一个磨成珍珠,一个磨成瘢痕。
火车站外等候多时的妇女一拥而上,对出站旅客说着几十年没变过的话。住旅馆不住?单间独卫有热水。小妹漂亮。住旅馆不住?她们用围巾包住脑袋,语速又急又快,神色也是焦急的,嗓门和风沙一样粗粝,被土灌了半辈子的圆脸显出一种本地特有的干枯来。……”
就是这短短的一段,让本来靠着椅背的编辑小潘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这写得不赖啊。看看作者……昭昭?倒是没什么印象啊……”编辑小潘自言自语道,继续往下面看了下去。
“……大家争吵后又恢复了沉默,只有因靶向药反应剧烈而鼻息肉肥大的姑姑的吸气声一次比一次沉重。
我就坐在那,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所谓的死一样的沉默,依旧恍惚着。我想到昨天交上去的公文领导还没审完。想到刚才在火车上对面坐着的一对手挽着手的中学生情侣。想到小时候爷爷做了一个简易的网,带着我去公园捕蜻蜓。
有护士进去了,不一会便出来。透过口罩,我依稀听见了她在说节哀。
身边的家人都在哭,姑姑瘫坐在地上,父亲和大爷的背愈发驼了,母亲掺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说着些什么。我知道我也应该哭,应该悲痛,但是眼泪迟迟都落不下来,就像迟迟未来到的春……”
编辑小潘看着看着,忍不住跟随着剧情的发展锁紧了眉头。十几万字不算长,小潘看东西的速度又练出来了,看的飞快,不过一个来小时就读完了全篇。看着最后的那个(完),小潘心里头像压了块石头似的,沉重得喘不过气。
可这也恰恰正能够说明了这篇文章的感染力。
作为一个工作量巨大,任务繁忙的编辑,按照往日的流程他应该是看完开头和结尾后,大致浏览一遍中间的部分,觉得没问题的话就单独拎出来,和其他一些待定的作品放在一起算是通过了初筛,可是之后还要再经历第二轮、第三轮的筛选,层层挑选之后才确定最重要选用的稿件。
而这篇《孝子贤孙》,小潘在看完之后单独挑了出来,放在了一边。
他认为,这篇文章不仅仅能够登刊发表,而且这种独特的叙述方式和结构一定会在文艺评论界引起一股复古的新风。八壹中文網
小潘拿着装订好的手稿,看见在最后一页有写作者的一些个人信息,只不过比较潦草,只写了作者的姓名、座机号码和地址。
小潘看着那个写着省一中收发室的地址,心里琢磨着作者非常可能是个语文老师,他走到座机旁,拨出了文稿后面附上的一行数字。
“喂,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