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明接起了电话：“您好，找哪位？”

“我这边是《收获》杂志的，找作者昭昭，请问现在方便说话吗？”

杂志社？秦建明心里嘀咕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来意，语气也热情了很多：“哦哦，是这样啊，您好您好。可是现在这会昭昭去上学了，还没回来，不如等她回来，我叫她联系您吧？”

“上……上学？不好意思，请问，您是这位作者的……？”小潘有点糊涂。就算是在学校工作的话，也不至于说上学吧，难道作者真的是一个中学生？这样的文字，怎么看也不像是中学生能够创作出来的吧？

“哦哦，我是她的父亲。我女儿白天在学校上课，中午午休的时候回来，您要不留个电话，等她放学给您打过去。”

“啊……那好。”小潘有些晕乎乎地留下了自己这边的座机号码和称谓，然后挂断了电话。

“真是让我碰上文坛紫微星了？这……”小潘坐在自己工位上，手里拿着秦昭昭寄来的文稿反复翻看着，嘴里嘟囔了半天。

《收获》作为老牌的纯文学杂志，向来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收录文章除了那些成名已久的名家的，也时常会选用新人作品。只不过这中学生的投稿还是第一次。

小潘编辑之所以叫小潘，就是因为岁数不大，毕业后就来了杂志社工作，如今刚刚三个年头，这样情况特殊的作者还是第一次遇见。他琢磨了一下，还是带着文稿去敲响了主编李林峰的办公室。

“请进。”

小潘进了屋，见李主编正伏案工作，见他进来很和气的叫他坐下，放下了手里的工作。

“李老师，打扰您了，这有个稿子，我拿不定主意，您如果现在不忙的话，能不能帮着看看？”小潘边说边把文稿递了过去。

“这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我对你的眼光可是很放心的呀小潘。”李主编语气幽默地说道，但还是接过了稿件看了起来。

常年和文字打交道的人会形成一种本能，阅读文章时窥一段几乎就能知全貌。仅仅读了一个开头，李主编心里就为这篇小说打上了一个通过的烙印。

“这篇文章怎么了？是篇幅的问题还是后面的情节容易引起争议？这都是可以协调的嘛。”李主编抬起头，用探寻的目光望向小潘。

“倒不是，情节没问题。篇幅的话，可以做连载，正好这篇各部分之间结构很工整，衔接的也自然。只是，我刚才联系了作者，没有联系到本人，是家长接的电话，好像作者是个……是个中学生。”

李主编一惊：“中学生？就这个笔力，可不像是中学生能够写得出的啊。作者的信息有随稿件附上吗？”

“没有，就只有电话地址，还有笔名，在最后面呢。”

李主编翻到最后一页，看见了“昭昭”二字。

“欸，昭昭？这个名字……小潘，你打电话过去，了解到作者性别没有。是不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啊？”李主编盯着最后一页简略的作者信息若有所思道。

“应该是女孩。接电话的是她父亲，说是女儿呢。而且这篇小说里也有很多对女性生存困境的描写，等闲男作者应该是考虑不到的。”

“我知道了。原来……原来是这个昭昭！”李主编一拍大腿，高兴地说道：“上次去跟作协的几个老朋友吃饭，听《儿童文学》的老王说了一嘴，有个年纪很小的小作家，东北人，几年前就开始在他们杂志上拥有自己的专栏了，写得是取材于《山海经》异兽的都市童话，非常有想法。一起吃饭的一个沪大文学院的，专门做中外儿童文学比较研究的教授当时还大夸特夸了一通这个小作者呢！这信息都对上了，估计就是她！”

小潘也很是惊讶：“原来是这样！竟然还是个早有成绩的作者，并非是新人。这可真是……”

李主编接上他的话茬：“可真是了不得！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童话题材能驾驭好已经是不容易。这样的现实主义题材竟然也能够写的如此深刻犀利，但是又没有故作深沉的刻意。小潘，这个稿子直接敲定了吧，也不要等下下个月再排了，直接下个月新刊就录用。”

小潘也没想到李主编竟然这么果断：“啊……这么赶吗？可是下个月的内容似乎是已经敲定好了。”

“定好了就再调整嘛，别这么死板。别忘了，明年上半年就是茅盾文学奖的评选了，错过这次就要再等四年。这孩子的潜力不可限量，但未来如何到底难说，不过光是看这一篇，这一届的新人奖提名里也必定有她！机会难得，能推一把就推一把吧。”李主编感慨地说道。

他自己是编辑，也是作家，曾经年轻时也因为时机与心心念念的奖项失之交臂，明白错失机遇的痛苦。如今虽然和秦昭昭素不相识，但这一篇好文章已经足够叫他升起爱才之心了。

热爱文学的人大多都是心思澄澈，崇敬文人风骨的，小潘看着不求回报提拔后辈李主编，不由得为他这样纯粹的精神打动，心生敬佩。

“我明白了主编，那我立刻去和其他同事沟通一下下一期内容的调整。”小潘也是干脆的，说完正要立刻出去忙碌，走到办公室门口又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对了主编，刚才和作者那边沟通时，我留下了我工位上的座机号，她父亲说她中午休息回电话过来，您要不要亲自跟她聊聊？”

李林峰倒是也很想跟这个初露锋芒就叫人经验的小作家交流一下，当即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秦昭昭中午放学回到家，从爸爸口中得知了杂志社打来的电话，眼睛立刻冒出光来，饭也不吃了，跑到了客厅，拿着秦建明记录下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