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零。”诸伏景光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背,“听说了吗?学校转来了个新学生,据说年纪比我们还小,但是直接去了高三哎。”
“是吗?那大概是个天才吧。”十七岁降谷零兴趣缺缺。
“我们才高二而已啊,难道要我叫一个年纪比我小的女孩子学姐吗?我真的做不到啊!”诸伏景光抓抓头发,哀嚎道,“而且,据说是个超级可爱的女孩子啊。”
“是吗?”降谷零依旧兴趣缺缺。
第二天,他就见到了这个超级可爱的女孩子。
在男厕所。
他刚刚提起裤子,厕所门就被猛的推开,高三年级的一个高壮学长被人一脚踹了进来,在地面上滑了几米才堪堪停在他脚边。
“你哥哥就是杀人犯!”
高年级学长朝门口吼道。
之后,缓步走进一个黑发女孩。
皮鞋擦的发亮,踩在地面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降谷零愣住了。
女孩瞪了他一眼,黑曜石般的漂亮眸子圆溜溜的睁着,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哪里来的不良?
他当时这样想。
“你再说一遍?”她走上前,半蹲在学长面前,笑眯眯的问。
“你哥哥是杀人犯!”学长被踹的不停咳嗽,他扶着地砖缓缓站起来,声音瑟瑟发抖,但还是大声说出了这句话。
“你他妈的——”女孩咬着牙,又是一脚直直的踹在学长胸膛。
一米八多的大个子,体重目测二百斤,被她踹的仰面朝天,像一只老乌龟。
降谷零抬了抬手,想制止她的动作。
“别管闲事!”她脾气很差,挥开他伸过来的手,威胁似的瞪了他一眼——
“撒你的尿吧,小学弟。”
第一次见面不太愉快。
第二次,就更不愉快了。
全国青少年物理竞赛的名额,被人抢了。
那个人就是让他好好撒尿的不良少女。
名字叫沼渊知昼,他记住了。
要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他直接找了这个不良交涉。
“什么叫我抢了你的名额?”她眯着眼睛,‘啪嗒啪嗒’的按着手中的圆珠笔,“高二一个高三一个嘛,我是高三那个。”
她竟然是高三生?
明明看上去才十四五岁啊?
降谷零想起前几天,景光跟他说的那个转学生。
不会就是她吧?
在男厕所狂揍壮汉的不良少女,还能参加物理知识竞赛?
违和感爆棚。
降谷零不情愿的跟她一起去参了赛,然后被打了。
她跟别的学校的学生吵架,几个人在会场大打出手,那些书呆子哪是沼渊知昼的对手,基本上被她单方面按在地上殴打,他上去劝架,被她投掷来的保温杯砸中了头,光荣负伤。
降谷零十七年的人生中,第一次知道被砸晕是什么感觉。
醒过来的时候,沼渊知昼坐在他旁边,拿着本练习册给他扇着风。
“你这样子不会被开除吗?”降谷零开始了人生中的第一场说教,“为什么这么喜欢打架?你是□□吗”
沼渊知昼似乎被他认真的模样吓到了,愣怔片刻,很快双目便蓄满了泪花。
“因为……”她抽抽鼻子,“他们说我哥哥是杀人犯啊。”
少女倔强的拿手背擦着眼泪,抽抽嗒嗒的吸着气,手中的练习册都滴上几朵泪花。
“那确实该打。”降谷零拍拍她的肩。
她瘪着嘴,点了点头。
片刻,她看向他,小心翼翼的问:“那你要做我的小弟吗?降谷零?”
降谷零:……
那天后,即便他没有同意,他还是成了她的小弟。
她确实聪明又机灵,虽然是跳级插班生,高三的课一点不含糊,每次大考后她的名字总是排在前列。
除了英语。
她的英语让老师头疼不已,而降谷零,可是每年英语演讲比赛都会拿第一名的可怕男人。
他被勒令给学姐补习英语。
每天放学后,他都会去她的班级外面等她,然后并肩坐在教室里一直学到天黑。
她的英语有多差呢?
大概就是舌头都捋不直的那种水平。
是即便所有科目都考满分,英语也就刚刚及格的那种水平。
“volcano这个词这么简单,怎么到你这就这么难读啊?”降谷零皱着眉,在‘火山’这个词下面划了重重的一道横线。
“volcano,再读一次。”降谷老师敲敲她面前的笔记本。
“vo……v……v什么玩意儿?”
“vol……cano”
降谷零盯着她的嘴唇。
浅粉色,似乎涂了唇膏,闪闪的。
应该……应该很软吧?
“怎么了?降谷零?”她满脸疑惑的凑过来,“你发烧了吗?脸怎么这么红?”
“没、当然没有!”
强行狡辩的降谷零一把拍开她的手,语气中满是欲盖弥彰。
她不明所以的摇摇头,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追了出去。
“降谷小弟,今天要不要去吃冰淇凌?”
“我比你大,你不能这么叫我!”
“可是我高三,你高二嘛,小学弟!”
“太过分了!”
“叫声学姐听听嘛,你从来不叫我学姐。”
逞一时口舌之快的后果,就是知昼忘记了做值日,第二天被罚打扫体育器材室。
她扛着拖把哼着歌,旁边是被叫来当免费工具人的降谷零。
“干什么啊降谷小弟,你不喜欢帮我干活?”
“当然了。”降谷零黑着脸,提着水桶气喘吁吁。
器材室中昏暗又阴森,知昼站在门口,将拖把立在门边,戳了戳他。
“你怕黑?”黑皮金发的腹黑高中生如此问道。
换来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真是的。”降谷零将水桶往地上一放,率先走进了屋内。
“因为器材室在负一楼嘛,地下阴气重,你懂吗?”她瑟瑟发抖的跟进来。
降谷零起了坏心眼。
他猛的回头,做了个鬼脸。
“吼——”
“啊啊啊啊啊——”知昼被他吓得一个趔趄坐在地上,倚上了身后的房门。
然后,两个人听到门外的拖把‘咔哒’一声,似乎卡在了门把手上。
“不会吧?”她爬起来,用力推了几下,那扇厚重的房门纹丝未动。
出现了!里丨番标准剧情!
被关在体育器材室的一男一女。
知昼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器材室的灯在哪,眼看天快黑下来了,她不安的来回踱步。
“从窗户。”降谷零抱着手臂,胸有成竹的指了指两人头上的小窗。
说实话,挺窄的,就算知昼身为女孩子身材瘦小些,也很难爬出去。
但还是试了。
“你把我举起来,那样你抬头的时候,我不就走光了?”她拽了拽自己短短的校服裙,眼珠滴溜溜的转着。
“这样。”她打了个响指,抬起手开始解自己的领带。
“你、你要干嘛啊?”降谷零后退一步。
“干嘛?当然是遮住你的眼啊?”她挑挑眉,走上前踮起脚,将那根深蓝色的领带覆在他眼前。
视线被遮挡的瞬间,其他感觉就会被无限扩大。
比如鼻尖,属于她的领带上,特有的少女的芳香,好像是樱花味道的沐浴露。
再比如,她凑上来的时候,喷洒在他颊边的,温热的呼吸。
降谷零只觉得自己心跳加快。
确认他没办法偷看后,沼渊知昼踩在他肩上,被他托着举了起来。
她原来这么轻吗?
“头已经出来啦!”她高兴的朝他喊着。
然后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怎么了吗?”
头顶的女孩沉默了片刻,才闷闷的说道:“卡、卡住了……欧派……”
“哈?”这个词让他脸颊发烫。
“怎么会?那个、尺寸……”他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了。
“因为……”她委委屈屈的,“长大了嘛,正是发育的时候……”
被领带遮着,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了她的……欧派的尺寸。
降谷零!你在想什么啊?
他甩甩脑袋,试图把那些不太对劲的画面全部甩出去。
“你别乱动啊,拉我回去。”她轻轻踩了踩他的肩膀。
他还抓着她的小腿。
长袜下,她小腿上肌肉的触感清楚的通过指尖神经传入到他的脑袋里。
他咬了咬牙,察觉到了身体不同寻常的变化。
真是羞耻啊,降谷零,这种情况下……也能……
她似乎深吸了口气,将胸腔尽可能的缩小,然后倒了下来。
他被她砸的仰面倒地,而罪魁祸首的那个小姑娘,正背对着他坐在他腰上。
“唔……”她揉了揉脚腕,正想站起来,大腿却触到了某个藏在校服裤下的精神起来的属于降谷零的器官。
室内昏暗,他扯掉系在眼前的领带,只觉得窘迫异常。
“降谷零……”她扭过头看向他。
借着小窗透进来的光线,他看到她脸颊通红,像一颗扔进热水里翻来覆去煮过的西红柿。
“那个……boki……”
“就当作没看到!”他勒令她闭嘴。
“不、不是看到的。”她胆大妄为的蹭了蹭,“是感觉到的。”
“……”降谷零已经气的说不出什么了。
“真下流。”她咬着手指,轻声说。
“所、所以说,赶紧起来啊!”他结结巴巴的。
她没起来。
在那个昏暗的体育器材室里,年轻的朝气蓬勃的十七岁的降谷零,被年纪比他还小的所谓‘学姐’,摁在地上夺走了贞操。
然后他就有女友了。
沼渊知昼那家伙,在他面前再也不是一副耀武扬威的可恶模样了。
变得乖巧温顺又可爱了。
爱不释手。
降谷零——人生赢家。
年尾那天,他特意穿了身帅气的小西装,跑到她家进行了第一次正式拜访。
据说她的父母都是老师,应该是很古板很难缠的类型吧?
他敲开门的时候,开门的是穿红毛衣的沼渊知昼。
她小鹿般的眼睛水光潋滟,可爱的让他恨不得把她抱起来一阵猛亲。
她家中看上去没有人的样子,所以他就亲了。
把人圈在玄关处逼仄昏暗的空间中,头顶橙黄色灯光带着阵阵暖意,小姑娘脸上透着粉意,微微颤抖的睫毛在她面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怎么那么好看呢。
降谷零想。
她气喘吁吁的被他抱着,像只受惊的小白兔。
门锁处轻响,是有人回来了。
“正好……噗……”
刚开口的降谷零被她一脚踹到门后,房门大开,他的鼻尖被撞的发酸。
差点忘了这是个能一脚踹翻壮汉的怪力不良少女。
“妈,怎么了?”她双手交叠在身前,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降谷零:你妈知道你物理竞赛在会场一打十吗?知道你闯进男厕所殴打壮汉吗?知道你把学弟摁在器材室非礼吗?
“我忘记拿钱包了。”沼渊夫人说着,顺手准备关上门。
“我帮您拿!”她蹦蹦跳跳的跑进屋里,在客厅四处搜寻着钱包的踪影。
降谷零揉着发酸的鼻尖,挂上标准笑意,从门后走了出来。
知昼拿着钱包跑到玄关,看到降谷零理了理领结,出现在满脸震惊的妈妈面前——
“妈,新年快乐。”
降谷零如是说道。
……
她眼泪汪汪的坐在沙发上,看着餐桌处,正襟危坐的父母和气定神闲的降谷零,不禁为自己的未来捏了把冷汗。
不过还好,父母似乎对他很满意。
父母要去买新年食材,特许降谷零今晚留下吃饭。
计划通降谷零成功走进了沼渊知昼的卧室。
她坐在书桌前,局促不安。
一进门,他首先看到的就是摆在墙上的一张照片。
她挂着甜美笑意站在一堆外国人中间,照片上写着:东京大学国际交流夏令营。
那年她大概十三四岁,满脸稚嫩。
他突然被气笑了。
不是英语偏科严重吗?不是英语勉强及格吗?怎么就有资格去参加国际交流夏令营了呢?
他挂着一副‘从实招来’的表情,仿佛在审犯人。
沼渊知昼:呜呜呜那是因为我想泡你嘛。
这一年过完,开年开春,身为高三生的她就该上考场了。
考试前一个多星期,他和她坐在堤无津河的河岸边,仰头看着满天星河,他问过:“你以后想去干什么呢?”
她却拿手肘推推他:“你呢?降谷零?你以后想去干什么?”
她叫他向来是直呼其名,像个对他呼来喝去的大姐大。
“我想去当警察。”他将下巴搁在她肩上,语气中满是憧憬,“景光也是,我们大学之后会去考警察学校的。”
“欸——”她笑眯眯的拖长音:“那我就去做坏人好了,以后你当了警察,就天天抓我,想抓又抓不到,气死你。”
她笑的很开心。
成为大学生的沼渊知昼,慢慢变了。
前半年的时候还常有联系,后来几乎隔上几个月才打一次电话,再后来,他紧张备考的时候,就很少同她联系了,等终于考完最后一科,他给她打去电话的时候,那个属于她的号码变成了空号。
沼渊知昼自那天起,消失了。
再次见到她,是五年后。
作为警察厅派往组织中的卧底,见到的第一个组织人员,就是沼渊知昼。
她带着鸭舌帽,站在众人面前,声音冷冽又果断:“我是你们的训导官,代号是cointreau。”
好,好极了。
五年不见踪影,原来她真的做了黑丨社丨会。
那时候的降谷零,可不是高中时期靠近她都会脸红的降谷零了。
当天晚上,他就跟踪她,在地下停车场,在她的车里,把她狠狠教训了一次。
作为不辞而别的惩罚,作为和他成为对立面的惩罚,作为让他担惊受怕找了整整五年的惩罚。
她气喘吁吁的挂在他身上,笑的眉眼弯弯:“技术真是大有长进啊,降谷零,你不会在这五年里谈了别的女朋友吧?”
她还阴阳怪气?
她的字典里是不是没有‘求饶’这两个字?
最后还是让她求饶了。
她搂着他呜呜的哭,像只可怜的流浪猫。
“依旧很下流。”她这样说。
“等一切结束了,我会报告毛利老师,就说你对我有私人恩怨。”
“你、你也是......?”他不太敢说出那个词。
你也是卧底吗?
“当然。”她眨眨眼,睫毛上还带着晶莹的水花,“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还是工作......”她笑的非常愉悦:“你都得乖乖叫我一声前辈,明白吗?降谷零?”
“真是个坏女人啊。”他抱住她。
抓到你了,沼渊知昼。
他在心里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