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恩醒来，跟着观了好一会的花，终于敌不过腹中饥饿，哭了起来。眼见天色渐晚，两人乘上马车，准备返回客栈。
一路无言。
待回到客栈，柳阳先煮了个鸡蛋，剥了些许蛋黄，拌到米糊里喂了念恩，哄念恩睡着了，这才专心做起晚饭来。
不一会，厨房里头，阵阵香味传了出来。小二候在一旁，将菜端了出去。这么诱人的菜，要如何才能尝到?小二不禁有些抓耳挠腮。
欸，有了，今天不是重阳节吗？对，就这么办！
柳阳随意做了几个菜，一道孔雀开屏，一道香辣蟹，一道白灼菜心，一道七彩汤，还有一样卤肉尚未到火候。她吩咐小二道:“小二哥，麻烦你，这个风炉子帮我小火煨着，一个时辰后再捞出来。”
那小二从身后拿出一小坛酒来，推到柳阳面前，期期艾艾地道:“林姑娘，那个，今天是重阳节。这是本店精酿的菊花酒，送给你尝尝。”
柳阳惊讶地看着小二，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小二哥，这酒你还是收回去。”
“不是，是……是这样，”小二有点不好意思，“我看姑娘厨艺非同一般，想问问，你今天的卤肉，如果有多的话，能不能……”
看着小二一直瞄着陶罐里的卤肉，柳阳霎时明白了，原来也是一个同好啊！“就这个事啊？这有什么，等火候到了，你自己装一碗，我这些今晚就够了。”柳阳大方地道。
小二听了喜出望外，没想到柳阳这么好说话，当下一叠声地道谢，又殷勤地将酒菜端了出去。
刘晖看到小二放下一坛酒，不禁皱了皱眉，同柳阳道:“今日怎么会想要喝酒?你还有念恩要照顾，喝醉了怎么办？”
柳阳笑道:“先生，这个你可是误会我了，酒是小二送的，与我无关喔！”
刘晖一听，脸都黑了。什么个意思？看上我家学生的节奏吗？
他正想拍桌子，就听柳阳道:“他馋我做的卤肉，想拿菊花酒来换。”
“啥?卤肉？”刘晖反应很快，迅速换了个笑容，“说起来，的确有一段时间没吃到你做的卤肉了。来来来，快坐下吃饭。”
“奇奇怪怪的样子。”柳阳打量了刘晖一眼，不再计较，端起碗来开始用餐。
吃过晚饭，刘晖看着未曾开封的菊花酒，提议道:“今日重阳，这酒不喝却有点可惜。不如我们到客栈门口，看着游河的花船人物，慢慢品味。”
“可是念恩在睡觉呢，万一醒了……”柳阳有些踌躇。
“怕什么，吩咐小二注意点，要是醒了就喊一声，反正在门口，又不远！”
柳阳听得有理，便拿了两个杯子，刘晖提着酒，两人相携出来。
在河边的方石上坐定，刘晖拍开酒封，将酒杯倒满。柳阳拿起一杯，凑近一闻，只觉淡淡的菊香，却是以前不曾喝过的。当下轻轻抿了一口，只觉菊花甘香，酒味浅淡，酒精度倒也不高，于是放下心来。
刘晖酒量却是极好，这一坛酒倒有一大半进了他的口中。柳阳喝得不过瘾，又去拿了两坛出来，与刘晖分了。
两人就这般看看街景船灯，聊聊天南地北，借着酒兴，柳阳还唱起了一首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数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
听着歌，刘晖只觉热血沸腾。口中反复念道:“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
当下拿起酒坛，几口喝了个精光，站起来大声道:“我堂堂七尺男儿，难道保家卫国，反不如一个弱质女流?”
柳阳酒量不好，喝了一坛，头有些犯晕，反应也迟钝了起来。
听了刘晖的话，她抬起头，望着自己的老师，笑出了眼泪，道:“先生，保家卫国，好像跟你搭不上边了吧？你都一把年纪了，好好安养晚年就行，剩下的，”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豪气地道:“交给我就行了！”
刘晖自觉被自己的学生看不起，很是失了面子。望着两眼闪着星辰一般明亮的柳阳，刘晖一阵酒气上涌，大声反驳道:“谁说我一把年纪了?我……我，我才不老呢！”
柳阳一个劲地笑，敷衍道:“是是是，您老当益壮呢！”
刘晖将手搭在柳阳肩上，低下头来，逼近柳阳。柳阳感到一股属于男性的威压，扑面而来。她敛了笑，静静地望着刘晖。
面对着这一双如水般清澈的眼眸，刘晖觉得，自己仿佛深深地陷进了柳阳的眼波里。他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燥热，在身体里奔腾叫嚣。
刘晖不由得，将头更加低了下去，低到快触碰到柳阳的头。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听小二喊道:“林姑娘，你弟弟醒了！”八壹中文網
刘晖顿时清醒过来，他应了一声，又甩了甩头，扶起柳阳，问道:“怎么样？还能走吗？”
柳阳不知这菊花酒入口清甜，后劲却足。此时只觉整个人手脚发软，头脑发沉。她一个站不稳，差点摔倒。
刘晖手明眼快，连忙一把扶住。只见柳阳双颊绯红，杏眼迷蒙，便知道这是醉酒了。
酒量这么浅，还敢和别人喝酒，真是服了她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刘晖认命地抱起自己的学生，往客栈走去。
柳阳意识不清地呢喃着，刘晖侧耳细听，模糊听了一句:故乡篱下菊，今日几花开？
刘晖挑了挑眉，看着醉了还满怀心事的学生。到底是什么样的境遇，才会让她小小年纪，有着与同龄人不符的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