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公主如今这副境遇,或多或少都与高贵妃有关。公主刚满十二岁,贵妃紧盯着不放,想要请圣上指婚,她眼中的驸马人选自然是高氏一族的子弟。
本朝自圣上登基以来,一改旧例,女子年满十六方可出嫁。此例由圣上亲自颁布,公主的婚事自然也是照此安排。
公主十五岁诞辰,艾老将军亲自出面,圣上面对三朝功勋、艾妃的祖父,只能如老人家所愿,将公主许配给艾老将军的嫡长孙。
“等等,”高美人打断司琴,震惊地问道:“你是说,和安嫁给她亲表哥了?”
“正是如此。”司琴不明白,表兄妹互许结亲多寻常的事,落在上仙眼里,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唉,这都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近亲结婚,隐性基因在后代身上显性概率大大提高。高美人眉头紧锁,不由得为和安担心,照这个情况,和安就算能顺利地再怀上孩子并生下来,大概率还是会有先天不足。
“本朝有何规定,能让公主与驸马和离?”
什么!上仙这是想干什么?司琴惊恐,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高美人摇头叹息道:“唉,明儿问问熙嫔,她看的书多,或许会知道。”
“司琴斗胆请教上仙,作此打算意欲何为?如今的永秀宫,莫说插手公主之事,担待不起。只是多问几声,惹怒艾妃,也是难以招架的。”
这番话反而提醒了高美人,如果不从源头上杜绝近亲结婚的现象,民间恐怕还有许许多多类似的案例,不只是母亲痛苦,被迫降生的残障孩子也痛苦的。
穿越两个月后,高美人突然获得一种使命感。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如何能坐视不管呢?
热血一旦燃起,高美人心心念念都是如何解决问题。
在床上辗转一夜,思来想去,若要达成目标,横竖都绕不过一个人:圣上。只要圣上颁布一道旨意,从此便革了这种风气,事半功倍。至于圣上为何要颁发这道圣旨,又如何向天下人有个交代,这……留给那些辅佐圣上的大臣们去想吧。
天蒙蒙亮时,高美人才睡着。没多久,熙嫔来到寝殿寻她,拿着手帕拨弄她的脸。
还未睡醒的高美人,无意识地嘟囔着:“暴富,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乖,暴富,乖乖的。”边说边将熙嫔的手臂,紧紧抱在怀里,恣意抚摸着。
哎呀,这人睡觉怎么这么不老实,圣上如何受得了她?熙嫔红着脸把自己的手臂往回收,那位却抱得更紧了,睡着的脸庞还透着一股得逞的笑意。
难不成,圣上就喜欢她这般模样?熙嫔刚猜到,立刻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也不再想着把手臂抽回来,反而趁此机会,认真打量高美人的脸庞。
一旦按照阿娜所说的那样去观察,高美人的脸可不就是五官凑在一起议事么?熙嫔越看越觉得有趣,忍不住拿手指轻轻刮了刮大郑第一美人的鼻梁。
平平无奇的鼻梁,既没有阿娜的挺拔,也没有艾妃的大气,亦不如璧嫔的雅致,偏偏撑起一方天地,搅动风云。熙嫔又将自己与对方作比较,不由得咂咂舌,捏捏自己的脸庞傻笑,哎呀,这是何苦呢?
高美人翻身拽不动怀中抱着的,自然睁开眼皮瞥了一下,顿时来了精神,或者说是被床边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
不以为然的熙嫔开口问的第一句却是:“暴富,作何解?”随之将高美人在梦中呢喃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一遍。
原来是暴富啊!我还以为你一大早的准备报复谁呢!高美人揉揉太阳穴,醒醒神,道:“暴富是我养的猫。”
“猫?你指的可是用于捕鼠的狸奴?”熙嫔困惑地看着高美人。
对对对,古人管猫叫狸奴,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高美人嬉皮笑脸地准备糊弄过去。
“你如何会知道这等乡野说法?大族世家的千金贵女,竟然会晓得。我都不知自己是高看了你,还是小瞧了你。”
看着熙嫔苦恼的样子,高美人心中也是波澜起伏,却打定主意逗一逗她:“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会知道?”
见熙嫔不说话,高美人解释道:“它成天都是喵喵叫,不叫猫,叫什么?可是,我看你这样子,分明对猫亦是有情分念想的。”
唉,熙嫔顺着话头,娓娓道来。五岁那年,时岁大丰,家里得的粮食比往年多了许多。母亲担心会有鼠患,从邻人家中抱回一只刚睁眼的小猫,交由小殷晴照看。三年后,小猫被父亲自作主张卖给族人作聘礼用。
知道女儿挂念小猫,母亲曾领着她走了十五里路,去那户人家拜访,只求看小猫一眼。不料,此举竟惹来闲言碎语,险些将父亲卷入其中。彼时,正是父亲举孝廉考察的关键时期,差点被耽误。
幸而族中有长辈为父亲美言,将妻小之举解释为宅心仁厚,顺利化解流言蜚语。
不知是被人伤了心,还是睹物思情,总之,熙嫔再也不愿意养猫了。
没想到熙嫔与猫的故事如此悲情,高美人跟着唏嘘不已。为了调动气氛,高美人说:“我养的那只猫叫暴富,暴指的是迅猛、突然的意思,富是富贵的富,两个字合在一起,嘿嘿,就是突然发财的意思。”
果真是个财迷啊!熙嫔一脸哭笑不得,腹诽道,这人莫不是准备卖猫赚钱吧?果真如此,这笔买卖她才不要投资。
“唉唉唉,又扯远了。我刚才想问你,能不能寻一只好看温驯的小猫,送给和安,以慰丧子之痛。”
这倒是个好主意,除了孩子,还有什么比猫更讨人怜爱?熙嫔当即答应,催促仍赖在床上的那位。
那位翻了个身,忽然又有了新的主意,指使道:“你最好让人去波斯商队那里问问。我听闻波斯产的狸奴,浑身松软如雪球,双眼异瞳,一只眼睛是碧绿色的,一直眼睛是琥珀色的。不仅好看,性子也温驯。”
“当真?”若是真像她说的那样,熙嫔也想养一只可人儿的波斯猫。
“你差人去问问吧,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猫带出门做买卖。”
这倒是,谁会带猫出门长途跋涉呢?想想就很过分,条件那么艰苦,还能随时撸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