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皇宫越远，越靠近居民区，路上的风沙越来越大，即使车窗上挂着一层卷帘，此时也已经沾满灰尘。

吴涓情不自禁地学着小霞，拿帕子挡住半张脸，还是无法坚持迎着风沙向外看了。

与此同时，窗外的马车声越来越多，轰隆隆的，让阔别人群已久的吴涓，感到一阵久违的兴奋。

作为一名纯正的21世纪宅女，吴涓的日常，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了四年。

一直享受独处的吴涓，从未像现在这么渴望见到人群。

马车的速度渐渐变缓，街上的人声陆陆续续钻入车厢内，吴涓和小霞再次升起车窗的卷帘，各守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

负责赶车的人名叫大志，在娘娘的庄子里当差，平时进出永秀宫的东西，通常都由他负责，一般赶的都是牛车。

今天难得赶马车，接送的还是娘娘，大志的心情非常激动，几次三番都想开口，硬生生忍住，按照琴姑姑交代的，少说话多干活。

“大志，你别只顾着赶车，给我们介绍一下这城里的情况啊。”吴涓主动招呼后，马车突然加快了速度。

大志一兴奋，手上下了力气，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是，奴……”

吴涓打断他的话，给小霞递个眼色，由小霞解释道：“贵人不喜欢我们自称奴，你当是平常交往就好。”

“这怎么行呢？”

“我说行就行。”吴涓皱眉，仿佛面对转不过弯的憨厚学生，非得耐着性子教到他们自己开了窍才行。

“奴遵命。不不不，我遵命。”大志解释后，咧着嘴无声傻笑，开始给车上的贵人介绍皇城的盛况。

大郑皇城，名副其实的金都，百业兴隆，城中不仅有来自同文区的各地客商，还有来自遥远国度，不仅语言文字不同，连相貌也都不同的胡商。

中间最宽的这条街道，可以同时并行十架马车。平时多是官家的车马在动，平头百姓通常不会过来，以免冲撞贵人。

当然，每年有几天是例外的。比如，上元节中秋节。这条街上会摆满最好看的，上演最热闹的把戏，汇聚最多的人。

民间至今还津津乐道，贵妃初入宫时，圣上垂爱，两人换上便装混入灯会，与民同乐。那时，圣上与娘娘来的正是此处。

大志说到这儿时，小霞一时没忍住，笑出声，大志也跟着笑起来。

车厢内，回过神来的小霞惶恐地看着娘娘。

吴涓回敬一个哭笑不得的眼神，悠悠吐槽：“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想笑就笑呗。不过，我看你年纪不大，我和圣上出来玩时，你还在尿裤子呢。”

“回老板，那年小霞八岁，已经不尿裤子了。”小霞见老板一脸和气，继续说道：“庄子里的老管家怕我们在闹市上被人拐走，从来不让我们上街过节。”

“噢，那你从来没看过吗？”

“小霞十二岁入宫，十五岁入永秀宫。每逢过节，都是宫里最忙的时候。”

十五岁啊，比我班上的那群猴儿还小，已经是宫里当差的老职场人了。

吴涓再看一眼坐在对面的小霞，忽然从心底生出一股怜爱，脱口问出：“下一次过节，我带你上街啊。”

呸呸呸，说好的不要随便给学生下承诺的职业操守呢？吴涓脸上笑嘻嘻，心中暗恼。

尚且处在失业状态的高贵妃，如今只是一个美人啊，自己能不能出来还不知道，竟敢随便许诺带人出来浪。

小霞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那副憧憬的样子，仿佛已经置身节日的大街。

算了，别想着补救了。吴涓默默将这个承诺记下，一定要提前做准备啊。无论是身为班主任，还是身为娘娘，都不能对小可爱们言而无信啊！

主街两侧的店铺非常阔气，每一家门口都能随便停上五六台马车。看着富丽堂皇，难免少了些人气，吴涓稍微浏览下店铺类型后，让大志把马车赶进另一条街道。

一下子热闹许多，马车络绎不绝，还能看见行人。

“这味道太奇怪了。”吴涓捂着鼻子，皱着眉头，提高音量问大志。

“老板，”大志学着小霞的称呼，回禀道：“街上的气味不堪，店家们各自拿出驱虫的方子，香料和药材的味道混在一起，还有烧草的烟味。”

然后呢？怎么不说了？吴涓心里奇怪，困惑地把头伸出车窗外，努力看得更清楚些。

在尘土飞扬的大道上，时不时有旁支的小巷，延伸进暗处。若隐若现的，不时就能看见有人正在解手。无一例外都是男子。

大的、小的，都有。

吴涓一脸崩溃地把头缩回车厢内，来不及耿耿于怀会不会长针眼，肠胃先有了反应，呕，想吐。

原来，街上的气味不止是大志说的那些，还应该加上屎尿。不仅有人的，还有马和牛的；不仅有新的，还有角落不知道已经堆积多久的。

古代城市的臭气熏天，完全颠覆了吴涓的想象，第一次对自己穿越来的第一站是皇宫感到由衷的庆幸。

幸好穿过来就是个娘娘，不然……不敢想不敢想。

而这，还算好的。毕竟是做大户人家的生意，买卖的都是贵价物品。像这样的街道，城中还有四条，这条的繁华程度并不差。

那么，再拐进下一条街，只够三匹马并驾的巷子。

大志笑呵呵地表示，这是他往常采买最多的地方，物美价廉，还有许多大胡商带来的稀奇玩意儿。大家时常托他给张罗些。

哇，这不就是代购吗？吴涓的脑袋瓜飞快地转起来，准备给熙嫔和狄婕妤带点东西。

转而想到，她们自己的渠道早就是成熟的，何苦要花钱找她买呢？

“唉……”吴涓沮丧地叹口气，又惹来小霞一阵担忧。

“老板，你是担心寻不到心怡的铺面吗？”

“嗯。”吴涓随意糊弄。

“老板，你别太担心。皇城的人事常有变动，若是主家迁往外地赴任，说不定就想把手中的铺子盘出，到时候就有机会啦。”

你说的很对，但是我们怎么知道哪家店要转让呢？这么旺的地方，肯定是有许多眼睛盯着的，我怎么才能第一时间拿到消息呢？有没有专门倒卖信息的人或地方呢？

想得越多，吴涓越怀念互联网时代，只有手机有网有电，天下大事都在掌握之中。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