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姐姐我曾见过的?这句话怎么这么熟的感觉?套路啊……
毕竟年纪小,还没怎么见过世面,会的套路也很初级啊。吴涓心中暗笑,为少年叹息,可惜这如花美貌不是你小子能觊觎的。
心情大好的吴涓想逗逗美少年:“说说看,你倒是在哪儿见过我?”
面红耳赤的谢灿,窘迫地摇摇头,答:“一时想不起来。”
司棋脸上的古怪神情一闪而过,出声为谢灿解围,道:“少爷的马车是侯府的制式,不知是哪座府上的?”
“定海侯府。”谢灿想了想,补充道:“我祖父是定海候谢远。”
吴涓看了一眼司棋。对方果然是个聪明的,立刻把话接过去,接着问:“原来是定海侯府的小少爷,莫非令尊是谢阳?”
“正是家父。”谢灿虽然年纪小,听到这儿也已经猜到,眼前的贵人应是与他家有交情的。
皇城里的世家关系盘根错节,各家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交集。先前因为找朋友的小曲,谢灿已经猜到贵人来自宫里,只是猜不到是哪位。
论起宫里通音律的大家,首屈一指的是他的表姑谢佳儿,但这俏皮的曲风,显然与表姑的做派风格不符。
其他能称得上贵人的,又会操琴弄曲的,他只知道一位:端午节后被贬为美人的右相之女,高采月。
若是那位,的确与他家的渊源不浅,只是那样的渊源不要也罢。
“我家贵人是右相之女,今日微服私访,不宜周知,望小少爷知悉。”司棋即时解惑。
谢灿脸色微微一沉,起身道:“晚辈悉听尊便,今日之事不会与外人说起。”
“如此甚好。”吴涓微微一笑,还想接着问,没想到谢灿的话还没说完。
“晚辈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望贵人见谅。告辞。”不等吴涓开口,谢灿已经转身迈出厅堂的大门,兀自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
奇了怪哉,难不成我们两家是死对头?听说我是右相家的,脸都臭了。吴涓皱眉,看着司棋,等一个解释。
司棋看了眼小霞,小霞很识相的领着另外两名侍女退下。
吴涓端坐在上首,司棋来到跟前,郑重其事地行个大礼,得了允才站起来回话。
谢灿的父亲与娘娘,从小常在一起玩耍。
娘娘儿时爱吃,夫人唯恐娘娘长得太胖不好看,以后寻不到好婆家,谢阳少爷却说:“月妹妹不怕,我家大米多得是,我就喜欢看你吃的白白胖胖开开心心才好。”
彼时,右相只是广元侯府的嫡三子,在朝中担任祭酒。按当时的位份,她如果嫁与谢阳,袭任侯爵后,成为侯爵夫人,算是高攀了。
当今圣上继承大统后,大改朝制,相爷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定海候府上门提亲被拒,不久,圣上下旨,宣娘娘年满十六后入宫侍圣。
谢阳少爷闻讯一病不起,拖了很久,命悬一线之际,定海侯府迎娶棠府五小姐冲喜,此举一招奏效,只是谢阳少爷从此性情大变,不喜抛头露面,听说一心在家舞文弄墨饲弄花草取乐。
夫妇两人相敬如宾,膝下只得谢灿一子。
听到这儿,吴涓不禁皱了一下眉头。难不成,谢阳心里还惦记着青梅竹马的高采月?
司棋的解说非常详尽,见娘娘皱眉,立刻接着补充。
谢阳少爷原本心怀大志,遭此变故后,一蹶不振。曾有侯府的小厮偷偷来寻尚未出阁的娘娘,痛哭流涕望娘娘劝劝谢阳少爷,莫要蹉跎光阴。
说到这儿的时候,司棋突然卡住了,脸上阴晴不定,似乎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现在的娘娘已经不是从前的娘娘,记不得以前的许多事,你挑那些适合当面讲的。这番话是司琴写在纸上交代过来的,司棋看得一头雾水,现在只能临场发挥。
“直说无妨。”
娘娘发号施令,司棋心一横,说就说吧。
谢阳视圣上为夺人所爱的情敌,不肯入朝为官,连侯爵之位也不要了。所以,老侯爷发话,百年之后,让嫡长孙直接袭爵。
定海候府嫡孙袭爵的安排在朝野内外并非秘密,不过大部分人不知道其中的内情,都以为是谢阳身体不好的缘故。
“咳咳咳,情敌?”吴涓哭笑不得地看着司棋,回过神来啧啧称奇。
这就好理解为什么谢灿刚刚那副臭表情,难怪啊,换谁看到自己老爹的红颜祸水还能沉得住气呢?
或许,谢灿老妈也没少在他面前抱怨:都怪那个臭女人,让你爹不思进取,当不上定海候,让你娘当不上定海候妇人。
啊,怪我咯。吴涓摇摇头,起身活动一下筋骨。
一个青春期的小屁孩,正是热血澎湃的年纪,能压着脾气不口出狂言,已经是家教很好的呢。对谢灿的印象又好了一分。
“他刚才有没有提起,是在哪儿把我救出来的?”
“回禀娘娘,谢小少爷说是长沙巷,院中有一大一小两棵枣树的人家。奴已让人去把恶妇捆回来交由娘娘发落。”
怎么发落,打一顿吗?吴涓头疼,第一次面对这种问题,毫无可以参考的经验啊。
毕竟,臭皇帝说了要低调,那她就不能将此事公开,不能公开就不能把人送官法办,不能法办就只能靠她自己拿主意,她拿不出主意……
“你说怎么办?”
司棋一愣,低头思考一番,道:“听谢小少爷说,恶妇年纪颇大,一死了之未免有点便宜她,恐怕不能解娘娘所受之苦的气愤。”
“若是将她留下做苦役,还要给她吃喝穿衣,让她得以安生,简直是因祸得福。”
吴涓越听越头痛,司棋的话说来说去,让老妇死去活来都不划算,那要怎么办嘛?
主仆二人正头疼,门外来人禀报,长沙巷中的小院已经人去屋空。屋子的主人走得匆忙,棉衣被褥都还在留着。
来人请示:是否要派人继续盯着,等他们自以为躲过风头,回家取东西的时候再捉拿。
他们似乎也不是专门拐卖妇女的坏人,只是看我作风招摇,以为是大户人家逃出来的浪荡女,想要拐回家给傻侄子当老婆而已……
有些人的圣母心真是来得莫名其妙一分钱都不值得,自嘲一声后,吴涓的眉头愈发紧了,更加不知道怎么办。
若是由着他们这种人胡来,天下女子岂有安全可言?
我若是替拐人的罪犯换位思考,谁替那些被拐的无辜者伸张正义?难道他们的父母亲人就活该失去至亲至爱吗?
一旦代入受害者角度,吴涓恨得咬牙切齿,厉声道:“查,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把人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