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演当天
在闹铃声响起的那一秒。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从床头柜上拿起了手机,将设定好的闹钟关闭。
姬野凌的神色清明,一点也不像一个还没有睡醒的人,甚至让人禁不住怀疑他究竟有没有睡着。
他对着镜子整理好了衣服,将脖子上挂着的银弹项链塞进了衣领里,确保从外面看不到它,
做完这一切,姬野凌后退了两步,打量着镜子中的那个人,他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人也跟着扯了扯嘴角。
【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过完今天你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系统看着他,语气唏嘘又感慨。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回头的路。]姬野凌看向自己握成拳的右手中,他知道里面空无一物。
有一种说法,同样是握紧的拳头,让人以为里面有什么东西的是魔术师,而在拳头张开之前,猜中东西是什么的,是名侦探。
他不是魔术师,也不是名侦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这双拳头不择手段的进行着掠夺,直至将原本一无所有的拳中变得包罗万象。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么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成为这场赌局里唯一的赢家,为此他可以出卖自己的一切,身体,欲望,甚至灵魂。
[有些东西,就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当你打开它一次之后,你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打开它的欲望了。]
[我已经把这个盒子打开了,所以之后无论做什么都不会犹豫了。]
姬野凌缓缓地对系统说道,声音空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他踏出了房门,已近黄昏,暮色将晚,城市在沐浴了整整一个白日的明媚日光,开始渐渐走向幽暗静谧的夜晚。
现在是日与夜的交替点,一天中可以尽情享受光明的最后时刻。
东京的夕阳永远都是火红色的,温暖又明亮,像这个城市给人的感觉一样,永远充满希望,生机勃勃,可惜夕阳是会坠落的,人也一样。
鹿岛秋沿着天桥的底部穿梭着,桥上是来来往往,衣着光鲜亮丽的都市人群,桥下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属于活在黑暗里的老鼠们的世界。流浪汉,小偷,乞丐比邻而居的住在一个又一个桥洞里,睡在一张又一张长椅上。
他熟门熟路的停在了一个穿着连帽衫的落魄男人面前,他看上去和其他乞丐都不太一样。
虽然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长满了胡茬,可是那双有神的凤眼依然明亮,在乱糟糟的头发和胡子中,依然格外明亮。
落魄男人的身边,立着一个像是吉他又像是贝斯包的脏兮兮盒子。听见鹿岛秋的脚步声,原本在抱臂打盹的男人抬起了头,眼中是一片清明的神色,这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身上。
“看起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没等鹿岛秋开口,落魄男人就已经猜出了他的想法。
“是啊,我是来告别的,我离家出走的时间也够久了,该回家了,我的姐姐一定已经很着急了。”鹿岛秋伸手挡在眼前,遮住了夕阳落山前投来的最后一丝耀眼日光。手掌遮住的面容下,他的嘴唇轻轻颤抖着,表情晦暗不明。
“喂,大叔——”鹿岛秋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摞零乱的钞票和硬币,大大小小,面额不一,这是他身上所有的钱了,他一股脑的塞进了落魄男人的口袋里。
“这是——?”对方看着他的动作,伸手想要阻拦。
“看你在这边呆了这么久,都没有开张过,我当你第一个顾客好了,随便弹一首曲子好了,随便什么都行。”
看着对方半天没有动作,鹿岛秋有点傻眼:“喂喂不是吧,你那个吉他包不会是个摆设吧。”
对方第不知道多少次好脾气地温柔纠正道,“我不是乞丐,也不是街头卖艺的,这不是吉他这是贝斯。”
“啊对对对,你是从莱辛巴赫瀑布坠落的幽灵先生,是潜伏于城市阴影里追踪敌人的猎犬。”鹿岛秋一幅我真的信了的棒读语气,信口开河的给他安了个听起来就很厉害的人设。
“你下一步该不会说自己其实是日本公安吧,我跟你说日本公安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你这副样子还是别做白日梦了。”
幽灵先生无奈地谈了一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伸手从盒子里取出了贝斯。奇怪的是,即使贝斯拿出来后,那个脏兮兮的盒子依然稳稳的立在地上,没有倒下。
但鹿岛秋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幽灵先生伸手拨动了一个音,下一秒,潺潺如流水一般的弦音从他指下的贝斯中跳跃出来,
鹿岛秋闭上了眼,思绪像是变成了一只迁徙的候鸟,随着飘散在空茫天地间的轻灵音符一起飞了出去,
飞过高耸的富士山,跨过蔚蓝的东京湾,回到北方那常年飘雪的,再也不会回去的故乡。
“铮——”
……
幽灵先生拨了一下弦,结束了弹奏,他开口想让面前这个认识几天的少年把钱拿回去,再好好叮嘱一下他下次不要离家出走,也不要和家人闹别扭了,家人都是很珍贵的存在。
鹿岛秋却先一步拍拍他的肩劝慰道,“我回家了,再见,幽灵先生,你也别老是在这边流浪了,早点回家吧,你的家人一定也很想见你。”说完,没有等他回话,鹿岛秋站起了身脚步匆匆的走远了。
幽灵先生,又或者该叫他诸伏景光,收起了贝斯,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兜中被塞的鼓鼓囊囊的钞票。
算了,等以后有机会再遇见的话,就还给他好了。
现在,他该去咬住那家伙的尾巴了,那个他追着朦胧的虚影跑了三年的家伙。
无数次诸伏景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是不是组织里从未存在过这个人,过往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臆想出的幻象。
可随着最近多方势力陆续在日本开展着的活动,那一潭浑水仿佛被无形的手缓缓搅动了。潜伏在水底的虚影都渐渐暴露出来。
这一次,他终于在偌大的日本切实的找到他的踪影了——玫瑰。
一个消失了三年的家伙。
诸伏景光的手再度抚上了胸口,隔着衣服,那里有着一道粗粝的伤疤。
即使三年过去了,但是子弹击打在身体上的感觉依然清楚的像是发生在昨日的事情。像是被明晃晃的利刃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一刀一刀凌迟一般刻骨铭心的痛楚。
即使那道疤已经愈合,结痂,但是它的存在依然不断提醒着诸伏景光,当初的那个轻易相信少年的话,轻易交付信任的自己有多么的愚蠢。
他是不该存在的,坠落之后向死而生的幽灵,迄今为止还留在这世间的唯一目的就是亲手捣毁组织。
这一次,他会亲手将“玫瑰”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