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这身体还未康复,怎又如此耗费心力呢。”秦嬷嬷伸手扶住女皇,又拿起一侧的枕头垫在了她的身后,再掖了掖被角。
“秦语,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朕吗?朕才病了半年左右,底下人的都按捺不住了,这一天天的什么理由没有啊,他们是都想来乾清宫看看,朕什么时候走呢。”
“陛下,不会的。您不过就是生病了,这太医不还说了,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我们女皇陛下定然是吉人自有天相的。”
听了这话,原本面带愁容的女皇也笑了出来,秦语自小就跟在她身边,到如今也快四十年了。“你啊你,也就只有你才敢这样和朕说话了。可是,朕怎么能不担心啊。
如今,云瑶算是有勇无谋,难当大任;云汐心思活络,也有胆识,但是一脑子的女色享乐,朕又怎敢交付;至于云悦、云梦,她们同为双生也就罢了,还同她们父君一般,只喜好风雅之物,更别提其他还未长成的孩子。若是梓潼还在,他定能把我们的孩子教导的极好......."
一旁的秦嬷嬷也不敢回话了,这可是关乎国之大计的事,她一个小小奴婢又怎敢妄言。想了想,她轻声安抚:“陛下,正君看到您这样忧心也是会难过的。如今各个皇女还小,缺乏历练,将来一定有能当大任之人。”
想起吴正君,女皇原本的忧思也化为了浓重的思念,一双凤目定定的朝着窗外望去。
秦嬷嬷也跟着看去,那个方向正是椒房殿。多年前的大火带走了正君,也烧毁了整座宫殿。哀恸不已的女皇枯守凤体三天三夜,直到皇太君携一众大臣来劝,这才肯放手,为正君风光下葬。
这么多年来,女皇亲自监督椒房殿的重建,甚至其中的一草一木都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只是斯人已逝,唯有活人还在回忆中苦苦不能自拔。每到正君去世的那一天,女皇必罢朝不出,只守着先正君的遗物流泪。第二日,又恢复帝王的威严霸气。
.......
远在京城千里之外的疆场。
碧空如洗,眼前是清澜国的锦绣山河,平野千里,青碧满川,这片辽阔的土地在宁静与祥和之中生机勃勃,屹立不倒。
身披战甲的将军高坐马上,望着远处帝都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她猛地勒动缰绳,胯下马儿一声嘶鸣,载着她绝尘而去,只留下肃肃北风中的一个孤影。
“唰——”的一声,角弓上的箭射出,弦声强风一起呼啸!将军的猎骑,飞驰在边城外的晴郊。野草疯长,也遮不住尖锐敏捷的鹰眼,积雪消融,飞驰的骏马更像是风追叶飘。
转眼间,猎骑穿过了辽阔平野驻马时,已经来到细柳营。
回头看,那射落大雕的地方,千里无垠的大地,暮云笼罩着旷野静悄悄。
一个翻身下马,一旁的军士迅速上前牵过。只见那将军,把手里擒获的大雕随意一扔,人就在营帐中的主位下落座。
“来人呐。”
“将军有何吩咐?”
“我今天兴致好,去给我把军师她们请来,再给我送上好酒好菜,今晚痛饮一场。”
“是!”
片刻功夫,营帐内涌进来一群将领谋士。
“怎么,你吴大将军今儿有空请我们喝一场。真是铁树开花,难得一见啊!左校尉你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哈。”一个膀大腰圆,身材高大的女子高声说道,话落还撞了撞身边一个身材略微矮小,却唇方口正、额阔顶平之人。
“骠骑将军说的是。刚我进来还看着门边躺着一只大雕呢,看来我们吴大将军依旧宝刀不老啊。”说完一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吴大将军即吴越,看来她们也是好笑,忙招呼她们坐下。“这段时间,附近这些蛮族时不时的挑衅,让我们好不能安生。今儿,有空,不得好好把酒言欢。”
说着,就有酒肉上桌,“来来来,我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众人吃的正起劲,就有人来报。“回禀大将军,帐外有一女子说有事要见您,这是她给我的东西,说您看了便知。”
“什么猫猫狗狗的都能来这。这可是军营重地,给我打出去!”一时酒意上头的鲁中郎将不耐地喊道。
这下,那个小兵不知该如何了,手里拿着那人给的玉扳指,有些踌躇。眼看着中郎将越发生气,小兵拿着东西转头就走,心里暗骂,早知道就不贪那么几两银子了,这什么人啊,害的我白白被骂。
只是还未踏出营帐,就被主位上的吴越叫做,“慢着,把东西给我看看。”声音竟有些颤抖。就在那小兵转身的时候,吴越瞄到了那个玉扳指,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一下。
待小兵把扳指拿了上来,吴越不禁泪流满面,手里还不停摩挲着,激动地对她说道:“快,快,给我把人给请进来。”
“这下,帐内原本喝酒吃肉的一众将领也停了下来。她们跟着吴大将军驻守边疆多年,更是见过她上阵杀敌的英姿飒爽,如今五十多的年纪了,依旧是军中的定海神针。
如今看着这样一个堂堂威武大将军落泪,众人无不震惊,但心里更好奇的这外面的究竟是何人。其中只有吴越的亲信军师和左右统领才猜出一二,这定然是与先正君有关。
很快,那位女子便被请了进来,吴越一看,立马就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你是?你是...那他是不是还......"
"徐一见过家主,手下护卫不力,求家主责罚。”原本心里燃起的希望又被一盆冷水浇灭,还想细问,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其他人,只好按下不动。
“各位,这个是我从前的家奴,当初替我护送一个东西,后来传来消息说是物损人亡。如今再见,我也是高兴的。”
军师忙接过话来,“大将军真是善心,这么多年了主仆情意仍在。来来来,我们敬大将军一杯,跟着大将军一起打仗可谓是我等的荣幸。”
“军师说的对。大将军我敬您一杯!”
“将军,我鲁某必定追随您左右。”
“我左裕定当以大将军马首是瞻!”
........
营内又恢复了开始的热闹。
夜深,待他人散去。帐内只剩下军师和吴大将军以及徐一三人。
只见徐一扑通一下跪下,“家主,是我没守住少主。本是无颜再见您,但是小主子需要您啊!”
听到“小主子”三个字,吴越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上前抓住徐一的肩膀说道:“你说什么?什么小主子?我家寒儿不是...."
"家主,当初少主深陷火海之中,又正值生产之际,我们根本就逃不出啊。最后还是少主拼尽全力才把小主子生了下来。眼看就要来不及了,少主令我想办法逃出宫外,好在找到了一个密道才把小主子送了出来。只是可惜,少主他们都留在了里面。“
说着,眼泪终于也止不住流了下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隐姓埋名,一边查找真相,一边寻找小主子,一丝都不敢放松。
吴越颤抖地将人扶了起来,”那你怎么如今才来找我,还有小主子呢?怎么样了?"
说到这,徐一更加没脸见她,只一味磕着头说:“出宫后,我因为重伤,没办法照顾小主子,只能暂时托付给一个村夫。待我伤好了,却失了小主子的踪迹。”
还未等徐一继续往下说,吴越听到自己的外孙找不到,一个激动人就差点倒了下去,后在被军师扶住,坐了下来。
“将军,莫要太激动了。既然徐一找了过来,肯定是找到小主子了。我们先听下去。”
“好好好,徐一,你继续说。”
“将军,莫要担心。我是在几年前找到的小主子,但是担心过早告知真相会遭来危险,这才在前些日子告诉了她真相。小主子现在很好,还有了孩子呢。“说到这,徐一难得露出了笑容。吴越也把心放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寒儿给我生了个外孙女,而且我的外孙女现在也已经当娘了?”
”是的,将军,您没听错。"
“那如今你来找我绝不只是告知这件事这么简单吧。是不是我外孙女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我这个老家伙出手的。”
之后,徐一便把凌清儇这些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着重提了一下梅侍君企图刺杀他这件事。
原本的喜悦也被愤怒冲走,”啪——“一掌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岂有此理,是当我吴家没人了吗!当初我儿不幸遭他们毒害离世,如今更想继续加害我的外孙女,他们怎么敢?!“
“宋元、徐一,跟我回京,有我在,看谁敢动我孙儿分毫!”
“是!”宋军师和徐一异口同声地答道。
翌日,吴越刚出了大帐,远远的望见营门之外人山人海。
这时,左校尉前来报告道:“将军,部分军队已集结完毕。”因着吴越要回京,原本驻守边疆的军队也要离开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驻守即可。毕竟清澜国依旧十分强大,不是周边蛮族敢随意进攻的。
“将士们,我吴某驻守北疆二十年,今儿要班师回京,在此多谢各位将士的信任!”
“将军威武,我愿追随将军左右!”一众兵士大喊,纷纷跪下行礼。
吴越连忙上前扶起其中几位,并抬手高声说道:“大家快快请起!”
留下驻守的骠骑将军拿过一只酒碗倒满酒,双手捧到吴越面前道:“恭送大将军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