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轶在白日里又看到凌昭的时候感觉有些微妙。
似乎是因为夜里的时候和凌昭贴身接触了一会儿，即便不过是玩闹，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做了个梦。
梦中的人面容还有些模糊，但他无端觉得那就是凌昭。
只因那莹白的皮肤之上，有一颗绝艳的朱砂痣。
许轶坐在马车内，能看到凌昭慢吞吞勒着马同他一道走的身影。
“你真要带我去军器监啊？”
凌昭笑吟吟的，“那还有假？你不是说要实际看看嘛？我如今暂管军器监，带你进去倒是也无妨。”
不过一夜之间，她就管上军器监了？
许轶有些愕然，其实昨夜他说完就知道能亲自去看看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大周女尊男卑，即便有些做苦力的工匠可能是男子，但像他这种小郎君，却是却不得的。
如若不是凌昭，或者倘若凌昭不想办法，他就是再想去也去不了。
许轶看着凌昭唇边的笑，唇边也跟着扬起了微笑。
“你怎么和我祖母说才让她准允我出来的？”
“就说想带你去看看花咯。”凌昭毫不在意。
“什么花？”
凌昭转过头来，看向马车车厢里头的许轶，笑容明媚，“火花也算花，我没说错啊。”
许轶失笑，“再也没有你这样耍赖皮的。”
她冷不丁忽然侧身，吓了许轶一跳，那张明艳的脸倏然凑到了车窗里头，“耍赖皮？本王从不耍赖。”
许轶下意识回嘴，“那你，你，之前还说要互不干扰，各取所需呢，现在还不是天天来找我。”
凌昭直起身，重新坐正，居高临下睨着许轶，“许小郎君是觉得本王出现在你面前太过碍眼了？”
许轶张了张口，“不是……”
“本王找你也都是有事而已，倘若许小郎君觉得这些事烦扰到你了，本王日后，绝对不会再打扰小郎君，谨守我们事先的约定。”
她依旧在笑，不过只是唇角上扬，弧度有些讥讽，眼中再也没有有了笑意。
时值暮春，阳光烈烈，已然有了些燥热之感，马车之中的少年却如坠冰窟。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许轶泄了气，那张清俊淡漠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懊恼，“我只是，顺口一说，能每日都见到你，我很开心。凌昭，你别生气。”
凌昭没有再说话，只是骑着她的马，一直到到了军器监下设的工坊前头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军器监门口守着的是金吾卫，见了凌昭忙行礼问安，又看到了她身后带着的人，彼此看了两眼，都有些犹豫。
“殿下……你这随从里头，还有男子？”
没听说过秦王殿下身边有男子随侍啊。
凌昭回头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许轶，声音冷淡，“哦，这是我新找的随从，高清走了，我总要找个内侍。”
哪个内侍能这么年轻，从前都听说秦王纨绔霸道，如今看来更添了荒唐。
见那群人迟迟不放许轶进去，凌昭眉头皱了起来，“怎么，我的随从都能进，男子就不能进？若是出了事，我拿我的项上人头担保，够了吗？”
侍卫们听闻忙不迭退开一步，“小人不敢。”
许轶少见凌昭发怒的模样，或者说，少见秦王殿下以势压人，那轻慢带着不耐，偏生又威压十足的模样，看得他有些，古怪地心动。
好看的人生气也是好看的。
凌昭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许轶，语气有些不耐，“还不跟上？没点眼色。”
姚蕴诧异地看了凌昭一眼，这位今日怎么都敢对许小郎君发脾气了，发生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事吗？
许轶忙跨过门槛跟上了凌昭，发现凌昭步子迈得很快，走路带风，不知道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一般。
凌昭见了就守在工坊的主簿，由她带着进了正在锻造兵器的工坊内。
周遭打铁之声不绝于耳，工坊里头的温度更是比外头高出许多，一进去主簿就看了一眼这位传闻中的小霸王的表情。
小霸王皱着眉头，目光挑剔，似乎随时准备发火一般。
她回头看了一眼许轶，语气依旧凶巴巴的，“跟那么远干什么？到前面来，给我挡着。”
许轶低低应了一句，就走到了凌昭面前。
他算是明白了，凌昭就是嘴硬心软，或者说，至少公私分明，虽然还在生气，到底还是想着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一圈逛完，主簿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秦王殿下的脸色，发现她依旧皱着眉，抿着唇，但并没有要发作的迹象，甚至在他等待指示的时候还罕见道了声辛苦。
见了鬼了，这就是传说中一言不合就打人的小霸王。
主簿诚惶诚恐地跟在秦王身侧，落后一步，刚想要说些客套话，就听得秦王继续说道，“一会儿我会把所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写给你，我明日再来。”
她看了一眼许轶，那人似乎还在盯着一处沉思，只好也停住脚，“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主簿犹豫了一会，可想到秦王如今主管军器监，犹豫了一会儿，也就行礼告退了。
等人离开，许轶才慢慢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和凌昭并排，“有几个地方细节，我想要，上手看看，你能不能找几个成品给我？”
凌昭闻言点了点头，扫了一眼旁边的姚蕴，“都听见了？”
姚蕴被她看得一个激灵，“没……哦哦，听见了听见了，小的这就去拿。“
许轶见身边最后一个是跟着的人走了，垂下手，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凌昭的袖子。
凌昭抬头，看向他，单侧眉毛挑了一挑，只用鼻子回应了一下，“嗯？”
许轶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怪我说错了话，要怎么样你才可以原谅我呀？”
他姿态放得极低，手指头不动声色晃着被他捏住的衣袖，就是有外人在也看不出两个人的衣袖挨在一起居然是因为他的拉扯的缘故。
凌昭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本王可不是好哄的人。”
许轶轻声道，“那你想要什么？”
凌昭歪着头，盯着他表面上依旧平静清俊的脸庞，“我想要……”
“耍赖？”她漂亮的桃花眼满含戏谑。
许轶心头宛如又被猫挠了一爪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低声哄她，“你想怎么耍赖都行，我喜欢你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