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大营门口,赤羽卫的癸丑队队长被压在一旁,无奈地看着叉腰站在大营之中的女子。
但见那女子一身双尾凤凰绣纹长袍,玉带凤冠,除却长相和身高之外倒是像极了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凌昭。
癸丑队队长是个暗卫,平日本就寡言,更不善辩。
齐王坚持不许调兵,她想走也被拦住,说是擅闯京郊大营,窥探军机,并且带着两个幕僚在军营之中细数凌昭的过错,并且不断发散。
这位没有说口渴,她都听口渴了。
“这退一万步来说,我大周的禁军何时轮到她凌昭做主了!哪有不带圣旨就私自调兵的?这谁能听你的?”
“本王为何不能做主?”
军营门口传来一道由远及近的急促马蹄声,接着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马蹄高高扬起,马上的人却依旧稳稳坐在上头,一手勒马,一手高高举起。
眼力好些的将士们定睛一看,那手上举着一个白玉令牌,对着的那一面雕刻着的七尾凤凰。
七尾凤凰,代表那是皇帝的物件。
“小七,你做什么?这不是母皇赐给你的本命玉牌吗?”凌晞上前了一步,嘲笑道,“难不成你想用这个伪装兵符?欺负这些将士们没有见过世面?”
凌昭坐在马背之上,含笑睨了一眼齐王,“啊抱歉,拿反了。”
满宫的人都不曾看过那玉符的反面。
凌晞刚要开口嘲讽,就见赤衣女子灵活地将玉符抛起,吓得心脏骤停,声音尖锐,“凌昭!那可是御赐之物!摔坏了要被砍头的!”
一只手稳稳将玉佩接住,凌晞的尖叫声被掐在了嗓子里。
“如朕亲临,看懂了?”凌昭握着玉佩,将反面的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稀薄的阳光之下,嵌金勾边的四个大字闪闪发光。
“京郊大营骑兵统领何在?”
“末将在!”
“即刻随本王前去,镇压反贼。”
“末将领命!”
凌昭收起令牌,慢悠悠调转了马头,居高临下地笑睨着齐王,“哟,三姐,你在啊,刚刚没看见你,你好端端的,来京郊大营干嘛?”
“我……母皇派我来视察!”凌晞挺了挺腰杆。
“那您继续视察着吧。”凌昭点点头,转头看向了一旁还被人押着的赤羽卫,“你这怎么回事儿啊?”
“回殿下的话,被扣下了。”癸丑队队长低下头,死板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的愧疚。
“本王眼睛没瞎,看得见,我是问你为什么被扣下了。”
深赤色衣服的女子将头垂得更低了,“属下无能,齐王殿下说我,私闯京郊大营。”
“你的赤羽令呢,区区京郊大营,赤羽卫密令为何进不得?”
“但齐王殿下说……”
“本王什么都没有说过!”齐王打断了她的话,示意押着赤羽卫的人退开,双手拢在腹前,高声道,“你不是要围剿逆贼吗,快去啊,去晚了来不及了!”
凌昭点了点头,看着已经骑马而出的骑兵营统领,“走。”
凌晞看着一骑绝尘的赤衣女子,身边接连不断有骑兵路过,黄土飞扬,终于默默捂住了口鼻,眯起了眼睛。
“妈的,老娘偏心眼子偏到家了。”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随从,冷笑了一声,“之前见过御赐金牌吗?没见过吧,本王活了二十九年,也没见过。”
午后的太阳逐渐火辣起来,煌煌斜照在大地上,天地之间的一切事物就都蒙上了一层蜜金色,反倒好像经年的旧物一般。
许轶被两个赤羽卫一左一右护在周围,头顶还盘旋着一只海东青,随时准备俯冲下去狠狠咬下一口敌人的血肉。
他手中拎着凌昭给他的长刀,跟着赤羽卫的一众暗卫与这一群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灰衣人鏖战。
直到此刻,许轶才明白,这里从来不是什么福地,而凌昭走的,也是一条危机四伏的血路。
难怪凌昭常常忙到深夜,难怪她经常几日几夜地不来找自己,也难怪,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要他小心。
他不能再安心地偏安一隅了,至少,他得为了她,彻底清除一切后顾之忧。
灰衣人人数众多,是赤羽卫人数的十倍有余,很快赤羽卫都有了些伤亡。
一个灰衣人忽然冲了过来,许轶没有犹豫,一刀挡回那人手中的陌刀,白袍翩飞,一个飞踢跟了上去,在长刀自上而下斩下的瞬间,翻腕提刀,另一只手同时握上刀柄,重重挡开了重刀。
许轶眼神逐渐坚定起来,武将家的儿郎,除了高星烨,还有他许轶。
他没有停顿,大步追了上去。
一刀、两刀、三刀……
一只鹰唳让灰衣人有片刻的失神,许轶乘机错身,一刀砍向了他的手臂。
见灰衣人迅速换手持刀,向自己劈了过来,许轶眼中闪过一抹杀意,“阿青!”
海东青竟真的俯冲而下,锋利的爪子抓向灰衣人的脸。
但听得一声痛呼,跟着许轶的刀也穿透了他的胸膛。
刀尖扎入人的胸膛,原来要这样大的力气,也要这样大的阻力。
许轶用力抽出刀,鼻尖血腥味愈发浓重,眼前是一片腥红。
周围的赤羽卫虽然武艺高超,以一当十,但也已经近乎强弩之末。
忽然有人奋力高呼,“殿下带兵回来了!都挺住!杀啊!!!”
他看向前方,发现一片尘土飞扬之中,那道世间最烈的红正滚滚而来。
赤羽卫们精神一振,就算是负伤倒下的人也慢慢用刀撑着站了起来,“是殿下!真的是殿下!”
“给我杀!所有逆贼,一个都不许放过!”
凌昭拎着一把长枪,率先跑到了交战的边缘,“逆贼当诛!叛国当杀!骑兵营,给我围住红枫山,一个都不许漏!”
她一枪刺向上来的灰衣人,力道未收,直接挡开长刀,扎入了反贼的胸膛。
在她的身后,无数兵将踏马而来,情势立刻倒向了赤羽卫这头,宛如秋风扫落叶,八百多逆贼尽数斩于马下,只留有几十个重伤缴械的灰衣人,被赤羽卫统统困住,串成了一串。
凌昭没有下马,只是驱马到了几乎杀红了眼的许轶身边,伸出了手,还带着些许煞气的脸上扬起了骄阳一般的笑容。
“阿轶,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