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姚五这日正在龙脂县城内闲逛。自从几年前在北威镇彻底平定了边境之危后,匈突人便一蹶不振,再未踏过边境一步。前二年姚五见边境无事,便向驻军都督朱阳申请,回老家龙脂县揽了一个闲差。他主要是为了回家照顾自己的老母亲。他家中只有老母亲一人了。其实老人家的身体还行,就是开始有些犯糊涂了,需要有人经常在身边照应。姚五虽然回到了龙脂县,却还经常来甘元府,北威镇转一转,与故人们小聚一番,日子倒也充实。
姚五在县城内逛了一圈后,来到官府交差换值,随即换了一身便服,摇摇摆摆地往家走去。他快到家的时候,看到家门口有几个人晃。姚五心中奇怪,连忙快步上前去。等他到了家门口,却看到了那几人前面站着两个熟人。姚五松了一口气,走到跟前说:“何老大,四狗,你们怎么来了?”
何奇舵一看姚五回来了,着急地说:“你怎么才回来?快点收拾收拾和我们走吧,我们出趟远门!”
姚五很是奇怪,“何事这么着急?先和我进家歇一会儿。还没吃饭吧,等会儿咱哥几个喝一杯……”
何奇舵说:“不了,我们就不打扰老太太了,吃饭的事也以后再说。你快点进屋收拾收拾和我们走,路上细说。”
姚五狐疑不已,但感觉事情不一般,于是马上进了家门收拾了一些出门的衣物,又和老娘嘱咐了两句,随即出了门。
何奇舵拉着姚五一边走一边说:“我们先去官府,你和府内之人交代一下,找人在你离家的这段时间照料一下你的老娘,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姚五很是吃惊,何老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们离开这么长的时间?
于是何奇舵匆匆忙忙将吴瑜失踪一事和姚五简要地说了一番。姚五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姚五很熟悉吴瑜,他知道吴瑜功夫不一般,而且他媳妇是万青帮夏帮主的千金小姐,他们在自己的地头上能出什么事?不过自从几年前吴瑜不辞而别后,姚五也十分想念这个小兄弟,正好借此机会见一见。
姚五将此事想得很轻松,何奇舵却说:“你休要小看此事,此事恐怕不一般啊。此事是江南万青帮帮主亲自写信告诉朱王的。你想想万青帮多大的能耐,在自己的地头都找不到人,这事难道不奇怪吗?”
姚五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看来事情可能要比他想得严重。不过他还是不怎么担心吴瑜。那个傻乎乎的小子福气大着呢!
陶然和卢韵竹经过七天的颠簸之后,这一天的下午,终于到了江南苏浙府的地界。卢韵竹拿出银子,打发走了那个车夫。
现在正是三月尾,江南草长莺飞的季节,陶然却没有什么心情欣赏迷人的景致。他们进了城之后,和旁人打听了一下,便径直来到之前来请他的人提到的吴仕廉的府上。
从这吴仕廉的府宅来看,这吴仕廉应该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富户。这吴府规模之大,气势之雄伟,着实让人咋舌不已。卢韵竹这丫头并未被吴府的气势吓到,上了台阶来到大门前,向吴府的门人通报了陶然和自己的身份和来意。那门人的打量着二人,眼神借机不住地往卢韵竹身上瞄。听卢韵竹说了来意之后,此人殷勤地说:“二位先随我进来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去通报我家老爷。二位且在我这门房之内坐坐,不必客气。”
看着那门人往府宅深处走去,陶然不由得摇了摇头。卢韵竹已经出落成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不知这美貌会给她以后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呢。没过多久,那个门人带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匆匆朝二人而来。走到跟前,那人对陶然和卢韵竹行礼说:“二位久等了!我是此处的管家吴忠,我家老爷正盼着二位呢,得知二位前来非常高兴,特意让我接引二位,二位请随我往里走。”
见这管家非常热情,陶录也回了礼,“有劳吴管家了。”随后和卢韵竹跟在此人的身后,走入了曲折往复的府弟深处。这吴府真是大,走了许久,卢韵竹都看花眼了,才终于来到吴府最深处的书房之中。那吴仕廉正坐着等着他们。只见此人大概五十多岁,黑黑瘦瘦的,面貌常常,上唇无须,下巴却蓄着山羊胡,有些扎眼。此人穿着平常,甚至有些寒酸,看起来不大像是这偌大府宅的主人,倒像是游荡在茶肄中闲散的老汉。
吴仕廉见到二人进了屋,连忙起身迎接。行礼后,吴仕廉请陶然二人落座。管家则在旁边为师徒二人倒上茶水。吴仕廉一开口便是一番嘘寒问暖的寒暄。热情过后,吴仕廉的脸上渐渐凝重起来。
陶然察言观色,知道该进入正题了。他看着这个不太像样的富豪,轻轻问道:“吴员外不远千里去请我们,不知我们帮得上什么忙?”
吴仕廉叹了口气,“我听闻道长道行高深,智虑纯深,想请您来此地解决一些案子。这些案子已快将我逼得喘不过气了。”接着,吴仕廉又介绍起了两个月以来苏浙府城中发生之事:
吴仕廉的好友于福全,在苏浙府中有多个钱庄,在苏浙府也是地位超然的人物。然而两个月前,于福全突然坠崖而死。于福全素有登山之喜好,不论春夏秋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城外的碧杭山登山游玩。然而于福全坠崖之前刚下过一场春雨,据官府勘验现场后,得出的结论是于福全因山路湿滑失足坠落山崖而死。这看起来的确是一场意外,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一步步离奇起来。
于福全死后不久,董逸云突然自缢身亡。董逸云是当地的名医,具有很高的名望。不管什么疑难杂症到了他手中都会药到病除。董逸云也因此与当地的名流豪绅所交好,吴仕廉和他也是交情不一般的好友。对董逸云的死,吴仕廉甚是惋惜,他从此少了一个良医朋友。虽然董逸云的死很是突然,事发之前也没有任何的征兆,但谁也没有起疑。谁都有人所不知的一面,即使好友也未必了解对方的内心。董逸云的丧事是吴仕廉操办的。说起来也很是唏嘘,董逸云多年孑然一身,无妻无子,所以他的丧事还得朋友来帮忙操办。当时办丧事之时,和董逸云所结识的名流豪绅都来了,纷纷嗟叹不已。当时华文举颇为伤心,表现得最为悲痛。华文举是苏浙府的丝绸商,近些年来身体一直不好,平常全靠董逸云打理调养。如今董逸云死了,华文举当然是伤心莫名。大家对此也理解,纷纷劝慰华文举。可是,谁也没想到,华文举居然因此一病不起,几日之后气衰而死。
华文举在当地是叫得上号的名流,也是吴仕廉熟稔的朋友。华文举死后,当地的名流豪绅在华文举下葬时又聚到了一起,还感慨了一番。一连城中三个有名望的人死去,众人还未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可是,几天之后,另一个苏浙府的名流王德宗惨死在家中。
而这次王德宗是在家中被人杀死的,尸首分离,惨不忍睹。王德宗是苏浙府的盐铁巨商,算得上是仅次于吴仕廉的名流,同时他平时和官府有着密切的联系。官府对王德宗的死极为重视,调遣大批的人员调查此事,却没有丝毫的线索。
此事弄得苏浙府当地富绅人心惶惶。富绅接连死去的事情在苏浙府城传开之后,一时间满城风雨。此时开始有人将王德宗的死与之前的于福全、董逸云和华文举的死联系起来,觉得这是不详之兆;还有人认为他们都是在暗地里干了伤天害理的事,遭到了报应。人们都在好奇地等待着,看这之后还会有谁死去。人们并没有等太久,王德宗刚死,又有富豪死了。
这次所死之人叫做任元庆。其实任元庆之死并不离奇。任元庆本来就年纪大了,年老体衰,加上前段日子几个人接二连三的死去,给任元庆带来了不小的惊吓,结果一命呜呼了。虽说任元庆的死不是什么意外,却又给苏浙府多位名流之死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人们都说苏浙府的富豪们被人下了诅咒,各种鬼怪前来索命,这些人逃不开接连死去的命运。很多胆小的富商携家带口,逃离了苏浙府。百姓们都议论纷纷,甚至还打赌猜测下一个死去的人会是谁。于是,七天后,苏浙府的富豪霍启智死了。
此前当苏浙府的这些富豪死去时,有人忧心忡忡,却也有人丝毫不在意。茶商霍启智便是其中一个。他觉得什么鬼怪之说都是无稽之谈,对此丝毫不在意。于是,在任元庆死后七天他便死了。
霍启智并不是一个人死的,还有另外一个富商黄斐和他一起而死。他们是在霍启智的家中死的,当时二人正在喝茶,突然之间二人像是收到了巨大的惊吓,在狂呼大叫中力竭而死,死状狰狞可怖。已是焦头烂额的官府对此进行了调查,发现二人当时所饮茶水有毒。有人将二人喝剩的茶水喂了猫狗之后,猫狗皆发狂而死。然而霍启智他们所饮的茶乃是自己茶庄的茶,官府查遍霍启智府中上下,也找不到可能下毒之人。
霍启智死后,整个苏浙府轰动了,虽说霍启智之死是有人下毒,但人们都说是妖魔邪祟青天白日出来害人。寻常百姓对这些富绅之事本无什么怜惜之情,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人的死不过是增添了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霍启智和黄斐死后没几天,又有人死了。这次死的是一个苏浙府中的小商人,在富豪之中根本排不上号。可是在苏浙府数位富豪死后,此人按捺不住,举家搬迁,想要离开此地。可是当他全家坐上船出发没多久,船只居然翻船沉没了,船上所有人都葬身于波涛之中。
接二连三的人死去,苏浙府的豪绅们可以说是惶惶不可终日。他们在惊恐中度日如年,生怕自己不知何时就会步了那些人的后尘,突然不清不楚地死去。吴仕廉在苏浙府家大业大,看到自己熟识之人接连死去自然惊恐万分。但是要他离开自己的根基苏浙府,又比让他万分割舍不下。他对坊间流传的鬼怪之说半信半疑,但也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他偶然听说了陶然此人,于是想请陶然来此,不管是祛除邪祟也好,还是查出是人所为,总之让他们这些富豪以后不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听完吴仕廉的一番介绍,陶然虽在钟源县听来人大致说过,但想不到如此惊心动魄。陶然的眉头皱了起来。旁边的卢韵竹却问:“那我吴瑜师哥呢?他怎么会牵扯到这件事呢,他又怎么失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