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信老朽一回，也给恶尊一次机会。”老者戴上斗笠。
看着漫天混乱，笑了笑。
“天地间处处皆有恶念，更处处有恶尊的影子。”
“只要这世间还在，你还在，恶尊便不会消失。”
荒衍沉默地看着怀中人的身体渐渐消失。
化作点点红萤，跟随四周碎物被阵法拖入漩涡。
很快，他怀中只剩下凤允殷红的华服。
她的珠佩环饰，瑶钗玉簪，还有手上戴着的九天环与骨戒。
应声而落。
在被撕扯入阵前，荒衍稳稳将它们接住，小心收到怀里。
他深深看了一眼脚下的法阵。
擦干眼泪，抬手化咒。
斗转星移法阵，随他咒停，阵止。
半空的人事物轰然散落。
老者一如来时，稳稳立在混乱中，和蔼的笑着。
“小友接下来打算去哪儿？”他问。
荒衍抱着凤允的衣物，没有回答。
一旁看着的凤允泪流满面：“荒衍，我们还会再见的……等我。”
可惜，回忆中的人是听不到的。
她看着荒衍失魂落魄的消失不见。
她想追上去，再看看他。
四周万物突然崩塌，凤允脚下一空，坠入黑暗。
有人在深渊里急切的叫她：“阿允，阿允……”
老者笑呵呵的声音飘渺恍惚：“小友莫要担心，恶尊只是精魄重聚，与她凡体融合需要些时间。”
凤允挣扎着睁开眼，像个溺水的人猛然喘过气来。
映入眼帘的，是浮华担忧的眼。
他见人醒了，神色才缓和下来。
“你可还好？”
凤允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那老头呢？”
“凡主送还你精魄后就回去了。”浮华伸手给凤允整了整落在肩头的长发。
浅笑着看她：“你已睡了两天。”
“他就是凡世之首…”凤允垂眸：“可他为何会帮我？”
各界之人，不都盼着她死透才好吗？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浮华笑笑：“凡主说的。”
他当年在天殿前，也是这么同荒衍说的。
“说到定数…”凤允突然抬眼，对上浮华的视线。
她招呼也不打，直接上手揪住浮华的右耳。
把他扯到眼前来，咬牙切齿道：“我险些死在念府也是定数？”
“阿允…你听我解释。”浮华看着她含怒的眼，笑意温柔。
倒让凤云有些心慌意乱。
“你这小没良心的，知道是我还敢见死不救。”
说着，连忙放下手，顺势要将浮华推开。
下一秒，浮华笑着将她拥入怀中，缓缓道：“那时有君越的神官看着，我若出手，君越必定会怀疑。”
“原本是想等手下之人引开神官，再去救你。”
“但青耀却先一步将你带出来。”
“你先前的诸多做派已经引起九天界注意，我便想着，让你远离我一段时间也未尝不可。”
他会派人护着她。
不会再让她有性命之忧。
千年前，因为他的莽撞失算，害凤允神识尽散。
以至于后来的每一天，他都谨小慎微。
再也不会像当年一样，仗着自己学了各界咒法，还有荒脊煞气的取之不尽，便任意妄为。
“倒不是我惧怕九天界。”他道：“当年我能毁他九天界一次，如今更不会再怕谁。”
“我只是……”
“害怕自己哪怕错了一点，都会错过你复生的机会。”
“我先前对你冷淡疏离，也是因为我那时还不确定是不是你。”
这么多年，他一次次以为找到了她。
又一次次的失望不是她。
他实在是害怕，自己再认错。
所以才对凤允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
每一次试探，都多了一份希望。
又多了一分不确定。
他欣喜凤允是特别的，又害怕自己高兴太早。
“黄土村那一次我才真的敢确认是你。”
“但你如今已经没了精魄，不再是人人惧恨的恶尊。”
“我当时在想，是不是该让你彻底远离我。”
“远离各界纷争，安稳无虞的过一生。”
“但我……又说服不了自己就此放手。”
浮华无奈的笑了笑。
他舍不得。
他希望能陪在她身边。
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一直沉默的凤允，从他怀中抬起脸来。
嫌弃道：“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装模作样了。”
“你故意说这些给我听，不就是想让我留在你身边吗？”
浮华忍不住轻笑了几声。
引得他的胸腔微微颤动：“阿允还是这么聪慧。”
“我想着若你知道我为等你回来，吃了不少苦，又担惊受怕。”
“你总该会同情我，心疼我的。”
凤允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还真会装可怜啊！”
“你以前可不这样。”
印象中，他一直都是板正又隐忍。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装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浮华假意叹了口气：“人是会变的，何况我吃了这么多苦……”
凤云忍无可忍都打断他：“得了，别演了。”
“你可是差一点就要毁天灭地的，谁能让你吃苦啊？”
“油嘴滑舌，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凤云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却又被拽了回去。
浮华认真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我的确想让你留下来陪着我。”
“但你若想离开，我不会拦你。”
他的声音没了记忆中的少年青涩，温柔又认真。
凤允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但她还是开口问道：“为什么？”
“你曾说你为我筹谋，护我周全，是因为感激。”
“现在也是因为感激，才想要我留下来吗？”
闻言，浮华放开了她。
放在他背上的双手，移到她的肩上。
他认真瞧着她：“不是。”
“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凤允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也有些发烫。
尽管她从来没有遇过这种状况，此时不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但她还是强忍着心头的雀跃。
逼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
“从来都不是感激。”浮华缓缓道。
“阿允。”
“我喜欢你，心悦你。”
“我想要你只陪在我身边，只属于我一个人。”
凤允深深舒了口气。
笑意自她眼底绽开。
“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