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恳请皇上圣断,不要寒了一众将士们的心!”
“臣恳请皇上圣断,不要寒了一众将士们的心!”
“臣恳请皇上圣断,不要寒了一众将士们的心!”
周三畏话音刚落,附和声便从两侧的队伍中稀稀落落响起,直到最后,汇聚成一股铿锵有力的声音,直往龙椅前面送去。
赵构面色沉静如平湖,内心却波澜汹涌!
他太了解岳飞了!
他甚至自信自己了解岳飞的程度,胜过大殿内的任何一位!
但是,正因如此,他不相信岳飞会“矫召逆行”!
在亲笔御书的班师诏令面前,岳鹏举就是掉脑袋都不会做出奉旨不遵的事来,可,他却出兵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虽然战果令人心生欢喜,但是“诏令”一事恐怕是难以翻篇的。
端坐龙椅之上,赵构两手交叠,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动左手的扳指,转动眼眸,不着痕迹地扫过秦桧的脸。
或许是因为站太久的缘故,三角眼老头的身躯微微颤抖,刚才一边倒的为岳飞开脱之词让他大受震撼,而赵构又迟迟不肯做决断,这让他心慌不已!
清晨在朝堂之上,收到汴京捷报的那一刻,他吓得胯间肌肉一松,差点当场尿裤子。
暗自思忖:四皇子怎么会北渡黄河,许晋安那个不成事的家伙,莫非没把话说清楚?
另外,自己亲眼看到赵官家递发的“班师诏令”,难不成,难不成……
一个令他脊背发寒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难不成赵构只是为了应付他,而做做样子,实际上发出去的诏令另有途径?
不然……
为何这一天下来,赵构把所有人留在殿内?
哎呀!肯定是借机观察众人的反应吧!
想到这点,秦桧不由地心虚起来,他趁擦汗的间隙抬起眼皮往龙椅上瞟了一眼,恰好看到赵构也在看他,又倏地把头低了下去。
“秦相,你以为众卿的提议如何?”
赵构问的猝不及防,加上秦桧之前的揣测,惩治岳飞的话便再难以直接说出口。
心底一番盘算之后,他沉声道:“回皇上,臣以为,如今金兵北渡黄河而去,但终究还有余势,迁都且不可急于一时。
只是如此一来,黄河以北的兵力部署,就需要再行调整。
金兵若完全北撤而去,恐怕那四皇子要另行谋划,毕竟先皇……先皇仍在他们手中!”
提及兵力部署时,赵构还脸色如常,可那“先皇”二字,刹那间就让龙椅上的人变了脸色。
殿内百官闻言,也无不呼吸一滞。
这“先皇”自然是指赵桓了。
此时的宋徽宗赵佶已经病逝五年有余,被金熙宗葬在河南广宁(洛阳附近),完颜宗弼已经彻底北逃,就算要迁移遗骸,也只是时间上的安排而已。
可赵桓却还活着,临危登基的他,就没在那龙椅上坐稳过,可这不妨碍他名正言顺继承大统的事实。
一旦回来,“二帝”临京,赵构该如何自处?
常言道,打蛇打七寸。
赵构的“七寸”算是被秦桧拿捏到了。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一天来,在讨论对岳飞的惩处时,秦桧决计缄口不言。
此时被问及看法,他丝毫不提岳飞,倒是把早被金人废黜为庶人的赵桓提了出来。
但凡有脑子的,都会想到,岳飞如果把金人打得狗急跳墙,难保他们不会再拿赵桓做文章。
那个从登基之日起就注定沦为“阶下囚”的悲催皇帝,当初被金人掳到金兵大营之后,就成了金国的一棵摇钱树。
此事秦桧应该记得最为清楚,金人以“释放赵桓”为诱饵,要求数额巨大的金银布帛。
开封府得令后便派出官吏闯入百姓家中,马不停蹄地搜刮,还勒令百姓五家为保,互相监督,如有值钱物什拒不上交,即可告发。
就连福田院中的贫民、僧道、工伎、倡优等等也列于搜刮之列。
可即便这样,也仅仅搜集到16万两、银200万两、衣缎100万匹,与金人索要的数目之间还差个天文数字。
可怜百姓们在风雪寒冬无以为食,汴京城中的树皮树叶,野狗浪猫,饿殍死尸都成了人们争抢的对象。
大战之后必有天灾,天灾疫病接踵而至,“清明上河图”中的汴京一去不复返,凄惨状况无法与笔墨来形容。
如今,举国上下,江浙一带最为富庶。
偏安东南隅喘息的这几年,赵氏皇庭也算是逐渐恢复了些元气,但要再次面临金人狮子大开口般的要挟,恐怕仍旧难以招架。
一时间,刚才的附和者们心中都打起了鼓,生怕自己这次站错队,被秦桧针对。
周三畏也顿时不淡定了!
抬眸看向赵构,见他一脸沉郁,登时就料到秦桧这招或许要奏效!
他捏着白玉笏的手,不知不觉已被汗湿,“启禀皇上,此一时彼一时也,之前金兵胆敢要挟,皆因我军节节败退,金国仰仗兵强马壮,所以才对我朝三番五次要挟压榨……
可,如今宋金之间的形势已然扭转,不管他们再提何种要求,都将基于兵力说话!
臣以为,借机继续增兵抗金,才不至于使这天赐良机白白浪费掉!”
周三畏垂头斜眼,看了一眼秦桧的方向。
顺杆爬树,谁不会?
我提岳飞,你提赵桓。
你提陈年往事嘛,我就只好憧憬未来!
何铸微微一笑,心中对周三畏是大写的服。
如今这近百人中,主战派绝不止他们二人,但是却无人肯站出来为岳飞及岳家军辩驳几句,当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启禀皇上,臣以为周少卿言之有理!
如今我军势如破竹,军民抗金情绪空前高涨,如果能调派兵马继续北上,或许灭金之举,指日可待!
即便此愿望不能短时间内达成,但是只要趁此良机破其主力,金人为保根基,必会持续北撤。
如此一来,强金痛失獠牙利爪,我宋便可脱离其挟制……至于灭金之事徐徐图之,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