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们将要被人扼住生命的咽喉!”
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岳云听着直想笑,这些老大哥们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耿直。
见他们每人脸上都被汗湿,发丝像油条般挂在脑后,他耸了耸肩,眉梢一挑,嘴角勾起让整张脸更加棱角分明。
“应祥,别卖关子了,这南下之计,我本来是持保留意见的!”
张宪抬起衣袖,在脸上胡乱拨了一把,话一出口,就被赵秉渊一个翻眼暴击挡了回去。
“别!你还是保留?我看属你跳的最欢实!”赵秉渊毫不留情回怼。
岳云耳听他们打趣,麻利地把地图收起,给几人分别倒了一碗水。
“如果是个小鸡仔,被人拿捏住,只有下锅的份。可是我们如今是什么……”
岳云正色道,“我们是烫手山芋!谁敢来拿捏?唯有赵构!”
“所以呢?”
“等!”
岳云一字方落,帐内再次鸦雀无声。
没错,此刻是需要等!
但不是干等!
白日休息,夜晚的训练就不能停!
“诸位,家父如今身陷囹圄,应祥不才,此次南下获诸位兄弟响应,感激不尽!
如今在这亳州地界,在外人看来,我们是进退两难。可是,换位思考下,我们却是进可攻,退可守。
如果我所料不差,朝廷一些人一定认为我们舍弃汴京,借此要挟官家释放家父!
但是……不管他们如何认为,局势已定,那金人若要再袭汴京,唯我我岳家军能与之抗衡!
训练不能断!铠甲武器务必擦亮,静候时机,再次饮血黄河岸吧!”
他的这一番陈词,让大帐内瞬间天晴。
李若虚虚合的眼突然睁开,环顾四周后,盯着岳云道,“这么说来,我们如果再拔营动身,将会是师出有名!”
“我想,是的!”
岳云胸有成竹的样子,为大家的精神提振了不少。
……
接下来的两日,岳云和十一军的统制官们把心思全都放在练兵上。
火头军支起的陶罐几乎都没有冷过,猪肉的香气时不时飘满营地,压缩饼干在岳云的指导下,几乎是速成。
背嵬军练兵的强度是军中之最。
傅选心思深沉,心中挂记着王俊的死因,可是眼下的状况不由人,他不得不收心,在幽蓝的夜幕下,把沟壕跨越和射击作为重中之重。
白日里,背嵬军的铁叶片铠甲,经过士兵们细致的擦拭,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
就在这样一个清晨,一辆马车在离驻扎地一里地外停了下来。
马夫身着青衣小帽,看上去是个极其普通的家仆,但那双清亮锐利的眸子出卖了他。
士兵前去相询,只听轿厢中传来不卑不亢的声音,“带我去见岳云!”
“你是何人?”
士兵听到赢官人被人这般称呼,当下不悦,但是看清轿帘一角伸出的明黄色卷轴后,眸色一凛,道:“这位大人,烦请告知名姓,属下才好为你通传!”
“我叫何铸!你去便是!”
何铸听到远去的脚步声,掀起轿帘,往整个驻扎地打量。
这里是一处依山傍水的所在,繁密的林中不仅可供纳凉,肥厚的水草还可喂马。
既不扰民,也无任何被伏击的可能。
“岳应祥,不简单呐!”
马夫抬手往鼻下的胡须上按了按,扭头道,“何大人呐,对这小子如何说,你可想好了?”
“哼!老夫有甚说甚,他要是听了不高兴,大可以砍我脑袋,挂起来示众!”
“啧啧,笃定脑袋不搬家,你才会这样说,不是吗?”
马夫话中略带讥讽,却很容易听得出来,他是有意打趣这钦差大臣的。
“林平,我说你啊,跟秦相那么久,你净学了些什么?”
两人说话间,一众身披铠甲的将官大踏步,从驻地中心走来。
他们昂胸挺背,即便是扭头交谈,那神色也带着无与伦比的傲然之气。
绕过驻地门前的拒马桩之后,一个年轻人摘下兜鍪,抱在身侧,颔首施礼道,“不知何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这种客套话,岳云可是从小耳濡目染,所有古装电视剧中就找不出没有这一句台词的。
“岳应祥,你倒真是个人才!胆大包天的人才!”
林平敛起凌厉的眼色,跳下马车,搀扶着何铸下了车。
一阵旋风刮起,黄土从地上打着旋往几人身上扑来。
岳家军中的几人,抱拳颔首以待,面不改色。
何铸下意识抬手护住面部,风过后,他看清眼前的阵仗,只觉一阵压迫感比那阵旋风还让他震惊。
“赢官人……不,岳家军果然……非同凡响!”何铸由衷赞叹!
……
何铸在众将官的簇拥下,先行入了账。
落座后,盯着大白瓷碗中的清水,脸肉突突直跳,一路奔波而来,的确有些口干。
他刚端起碗,还没触到嘴唇就发现账内只剩了三人。
炎炎夏日还披甲待命的将士们已经不知去向,林平感觉到上唇的胡须似乎要掉下来,趁着轻咳的工夫,抬手按了一把。
岳云恍若未觉,向何铸施礼道,“军中物资匮乏,以水待茶,还望何大人不要见怪!”
“本官前来一不为观光,二不为讨赏,只为给赢官人指条明路!”
然后转向林平,“你去把我带来的物件都拿来!”
林平会意点了点头,迅速出了大帐,但是他没有去往马车的方向,而是朝着训练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这处水草肥沃的地带,土坡此起彼伏,士兵们见他是从大帐中走来的,丝毫没有拦阻的意思。
林平反而有些做贼心虚,江西一别,这许多年,重遇岳家军,他的心中是激动的。
方才,他瞧见了那酒宴上被按在地上摩擦的赵秉渊,他一身正气,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念及当年冲突最劲的两人,一时间也禁不住感慨万千。
岳云开门见山,“何大人不远千里,前来我军中,可是带来了父亲的消息?”
“是,也不是!”
何铸缓缓拿出圣旨,看了他一眼。
岳云装作神色慌乱,跪倒时,还弄倒了一张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