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泽黑色英俊的浓眉烦躁地上扬着，嘴巴夸张地做出口型来，居高临下地乜斜地看了陈雷光的中分头一眼。
“那个小白脸是老怪儿子！你差点把人给打了，还要约架？老师的儿子竟然还约架，那么拽的！真是吊炸天！”
“无知！”
“你知不知道最聪明的人在哪儿？”
“在哪儿？你？”陈雷光伸手指了指程泽。
“都去监狱了，这小白脸就是这样的人！好好的成绩，作什么作，还抢地盘，还挑衅，还约架，我操！我已经看清楚他光明前景了，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说完，程泽颇为自得地勾了勾唇，手里拍了两下拍灰，回头往教室里瞄了一眼，假模假样地看另外一边的窗户，余光瞥过去，其实却是在偷看赵弋，那位被他预言下辈子吃喝不愁的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
上课铃响了下课铃又响，程泽发现他这同桌还真是怪，上课坐得一动不动，下课就跟按了开关一样的，倒头就睡。
下课的时候，他假装着看着窗外的风景，瞄到好几次几个女生要向赵弋这边走过来打招呼还是怎么的，嘀嘀咕咕的，瞄他一眼一个兴奋，瞄他一眼又是一个激动，像是恋恋不舍似的又回去。
他就不明白了，真有那么好看吗？
这小白脸睡觉面朝着那边，他也看不着啊！
不过那乌黑锃亮的后脑勺上的一个旋儿还挺秀气。
程泽正在想着要不要找个看风景当借口绕过去看看，该死的上课铃突然响了起来。
他微微有些郁闷地挑了挑眼皮子，同桌忽然地直起身子连个缓冲都没有，吓了他一跳。
程泽又假模假样地继续看了几秒窗户那边，一股子“老子压根没有看你的”吊炸天的表情，慢慢悠悠地回了头。
这节课似乎是过得格外得漫长，他还跟人约着架呢，约着架呢，约着架……
他眉毛拧了又拧，都快分不开了。
下课的时候，程泽故意慢慢吞吞的。
怎么说呢，先前是不知道，这会儿已经知道了他是欧阳靖平的儿子了，总不能不给面子吧。
小白脸要是想要打哈哈糊弄过去呢，那他也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彼此凑合过去也就算了。
所以，程泽决定晚点再去后头，看看人在不在。
没人的话就算这事就算是悄无声息地揭过去了，人在的话，那就另说。
他心里这样盘算着，把书包往肩膀上一甩，踏着迎面而来的夕阳，欠兮兮地勾着唇，懒洋洋地出了教室。
陈大雷子今天竟然没有等他，也真是个意外。
晓北一中的景色还是不错的，前两年还搞了一个海绵工程，地面全部变成红的绿的黄的一块块的拼接的模样，下雨天也不湿脚。
这会儿酒红色的夕阳余晖打下来，颗粒状起伏的地面上倒是显得波光粼粼得好看。
工科楼前栽了一大丛竹子，郁郁葱葱，银杏树还没有长出几片绿叶子，倒是广玉兰一年四季都绿得发亮。
这样的天气特别好，打架还真是可惜了了。
他走过篮球场，穿过大片的绿草茵茵的足球场，熟门熟路地从最角落的铁丝网的门出去。
“老大！”
“泽哥！”
程泽被吓了一跳。
歪过头，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陈大雷子翘着二郎腿笑得嘚瑟，地上嫩生生的青葱小草硬生生让他给摧残了。
大才子和囡囡也在，一人手里一包零食，吃得欢实。
他眼皮子一挑，还有个不认识的。
“泽哥好，我叫周逢川，十九班的。”
单眼皮大眼睛，两道黑眉像是两条杠似的，笑得热情。
伸手不打笑脸人。
程泽寻思这仨货什么时候认识的人就往他跟前领。
不过之前他们打篮球的时候，也有不认识的人加进来一起。
他们仨也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程泽嘴角无意识地勾了勾，没有说话，在不认识的人面前，他一般比较高冷。
他原地转了半圈，心想这小白脸怎么还不来呢？
是不是害怕了？还是拿住了他一准会看欧阳靖平的面子放他一马？
这小白脸，果然是脑子好的，会分析啊？
他一脸厌世的表情，没揣兜的那只手在后脑勺撸了一把，脚步挪了两下，转了个身。
我操！小白脸！
依旧是斜斜的刘海挡住了，看不清神情，单手插着兜，周围好像有冷气蹭蹭直冒，一副酷拽到老子天下无敌的样子。
程泽顿时警觉，腰板都挺得更直。
“小弋。”
周逢川起身，手里拿着一袋零食朝着小白脸走过去，一脸笑嘻嘻十分熟稔亲近的样子！
我□□□□操操操操！
那小子是跟小白脸一伙的！
看样子那零食也是敌人的糖衣炮弹加蛊惑战术，程泽插着兜的手掐了一把大腿，往旁边打眼一看，那仨货跟猪圈里的猪一样，就差吃得头点地了。
那边周逢川不知道在跟小白脸在嘀咕些什么，程泽狠狠地咬牙切齿，心想今天要以一敌二了。
该死的小白脸！会读书的就是坏啊！
“当！”
正在思考的时候，程泽的后脑勺猛地被一个不明物体给砸了一下。
赵弋看着那颗刚刚出手撞上程泽的后脑勺“砰次”一声落在地上的棒棒糖，眼神浮现呆滞，嘴巴微微张开，只一秒，赶紧地将手收了回来，转身，拍了拍周逢川的肩膀。
“再给一个，没准。”
“怎么了？扔哪了？你好好给。”周逢川脸上单纯，苦口婆心。
“我操！”
程泽甩了书包，怒火蹭蹭的，头发茬子都給烧起来似的，逆天大长腿“哐次哐次”就走上去，抬起脚就朝赵弋的肚子上踹过去。
赵弋来不及反应，捂着肚子就后退，手背上还是有被踹到。
“没事吧？”周逢川要看赵弋的手，忙问。
赵弋一脸怒色地摇了摇头。
“诶，泽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呢？”
周逢川正打算搞清楚状况，赵弋却已经拎起拳头，从他身后朝着程泽走过来。
黑漆漆的眼珠子终于正大光明地见了天日，燃烧着小火苗，却又带着阴森森的寒气，“哐当”一拳就朝程泽的脸上招呼过去。
“我操！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啊！”
程泽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更何况是被别人挑了衅、还在一班兄弟以及一个外人看着的情况下。
他两只眼睛瞪得充满血丝，穿着绿色薄外套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撩了袖子就上。
两人急速地扭打在一起。
“怎么回事？怎么就打起来了呢？都是同学，快松开，松开！”
“小弋……”
“泽哥……”
站在一旁的周逢川愣了，怎么在眼皮子底下两人就干起来呢？
那边的吃货三人组也看到了这边情况不对，一个一个麻溜地爬了起来。
“老大！”
“泽哥！”
“你们怎么还真的就动起手来啦！”
陈大雷子和囡囡一人搁地上抱住了程泽的一条腿，大才子拼命地抱住了柳枝儿样柔韧的腰身。
程泽劲大，还在挣个不停，牙齿咯咯地直响，眼睛里冒出火星子来。
赵弋那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嘴角出了血，龇牙咧嘴着，周逢川正掏着纸巾给他止血呢？
“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大才子声音温煦沉稳地开口。
“丫的玩阴招！给我偷袭！”
程泽压着声音低吼，他感觉他耳边还有刚才那一声砸在他后脑勺上“当”的一声响，这会儿痛着呢！
程泽燃着火的眼瞪出刀子一样的目光。
“我他妈，小白脸，姓周的，这就不仗义了吧，说好了请一顿零食两家和好呢？怎么还晚上趁人不备耍这种阴招了！”
陈大雷子第一个愤愤不平，可是程泽听着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呢。
“老大，这小白脸用的什么偷袭你！”
陈雷光这会儿将程泽给松了开来，大有撸袖子干架的意思。
“棒棒糖！”
程泽眼睛稍微在长了几颗杂草的地上扫了几眼，脚一踢，把棒棒糖踢到了赵弋的脚边。
众人一惊。
“我操！我当你们好心好意请我们吃呢，原来是凶器。”
陈雷光和囡囡松开了程泽就要冲上去，唯有大才子还理智尚存倔强不舍地依旧如故勒着程泽的腰。
“任才，你是哪一边的？你给我放开放开！”
特么的这么瘦还这么有劲，被人打的时候怎么看不出来呢！
程泽把后半句话咽在嘴里没说。
任才是大才子的大名，他还挪出手推了推黑色的方框眼镜，不为所动。
“我操，你们俩给我上，给我往死里揍！”
“诶，雷光兄，劭男兄，误会，绝对是误会啊！”
陈雷光是大雷子的大名，贺劭男是囡囡的大名，前者是因为体型实在够“大”，后者是因为读音相似。
周逢川用手略微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框的眼镜，一脸的焦急，将赵弋挡在身后，双手作防守状，挡着两人。
而赵弋，已经慢条斯理地将白色的羽绒服给脱了，眼皮子微掀着，抬着下巴，一副倨傲的样子，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会儿他修长白皙的手伸出来，手很大，对得起他一米八的身高，轻轻地拍着周逢川肩膀，把他往后拉。
我操！这么牛逼！
程泽咬着牙齿，瞪着眼睛，几乎要冒火，整个人弹跳起来，连着身后的大才子也几乎要抱不住，跟着一甩一甩。
“动手啊你们！”